谢景明吃完杏酥糖,喝了半杯香茶,又恢复了摆件一般的状态。
即墨兰手指在膝头敲了敲,重新将木匣子装起来。
准备伸手拿一块的张枢密使:“?”
“含秀。”即墨兰朝伸手侍女招手,将匣子递过去,“既然张公和谢侍郎不爱吃杏酥糖,就送去给娘子,她今日都没吃上,肯定惦记。”
侍女含秀心里莫名,脸色却丝毫不显,双手接过,就要往外走。
“对了。”即墨兰提醒,“她吃东西总爱舔一下手指头,提醒她用帕子捻着,别把手上的膏脂吃掉了。不然,小心今晚就指头皲裂。”
谢景明垂下的眼眸微动,扶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忍不住收紧。
含秀福身:“是。”
“去吧。”
即墨兰拿起薄胎细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香茶。
氤氲茶色之中,他似是不经意道:“谢侍郎也是年青人,不必在此陪我们两个老头子喝茶,且换一身衣裳去玩玩,也未尝不可。”
倘若即墨兰早些说这话,谢景明一定拒绝。
不过……
他捏了一把发颤的手,缓缓起身,对两人行揖礼:“如此,湛便先退下,不扰张枢密使与墨兰先生雅兴。”
他后退两步,才提着袍子出门去。
人走后,张枢密使明显松了一口气。
即墨兰开玩笑道:“张公与谢侍郎有旧怨?怎的一副怕他对你老做什么的模样。”
张枢密使挺直的腰背,稍稍松下来,摆了摆手。
“无仇无怨,只是这年青人太虎、太耿直了,老头子招架不住。”
“哦?”即墨兰给他倒上新茶,“此话怎讲?”
张枢密使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靠近,才倾身压低嗓音道:“新政推行的事情,佩泽可曾听闻?”
“略有耳闻。”即墨兰配合他,倾身向前,小声说话,“按兰之所见,新政条条框框,皆是从民事出发,利国利民,是一桩好事。”
张枢密使摇头:“新政对国、对民是好事,对朝中权贵是坏事。然而民智不明,只道旧制便利,新政难适应,轻易就被权贵牵着鼻子走。”
“如此说来,张公也觉得这新政可行?”
“老夫也就只敢对佩泽你,这么说上一说,朝堂之上,只得缄默。”张枢密使重新坐回去,叹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过这双眼,虽老却犹未昏花。”
即墨兰轻笑一声,举起茶杯:“敬明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