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偷偷觑一眼自家主子的表情,就听酒樽与桌面的磕碰,随后是男人的一声嗤笑:“南有萧王……口气倒是大。”
“纪闻,去探探那萧元景的消息。”
娃娃脸登时神色一肃,垂首应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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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中吵嚷得厉害。最先挑起话题的大汉脸庞涨得面红耳赤,与邻桌的客人争论不休。
正是醉意上头,口不择言之际,忽然听得旁侧一道笑吟吟的声音。
“这位兄台,敢问这梁君和端王各自是什么人物?”
大汉转头一望,桌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看着十分面善的年轻人,衣着和气度均是不凡。
见有好几道视线同时扫过来,纪闻仍是笑眯眯的,面不改色道:“哦,我从南边的藜县来,刚到临安不久,不太熟悉这里的情况。”
“听各位兄台谈论,一时入了迷,才斗胆前来询问。”
藜县是越国南部的一座小城,地处偏远,交通不便。
大约是万寿节将近的缘故,临安城内来往的异乡人确实多了起来。
众人都没有起疑心,很快有旁观者为他答疑解惑道:“端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也是圣上最爱重的兄弟,如今正带兵在沂郡驻守。梁君则说的是晋国的太子。”
“民间常将这二人并列,称颂其大才。”
纪闻眼底暗芒闪过,故作感兴趣地问:“哦?那这端王听起来确有几分本事了。”
“那是自然。”
客人与有荣焉道,“传闻端王虎背熊腰,力能扛鼎,先帝还在世时组织秋狩,他一人在百米开外就能射倒一只黑熊。”
“可惜年少时宫内曾有一场大火,将他的脸毁去大半,从此他就甚少出现在人前了。”
他说这话时很有几分惋惜的意思,纪闻隐蔽地撇了撇嘴,心想一个五大三粗还毁了容的莽夫,怎么配和他们太子爷相提并论,但面上没有表现出分毫,顺势问:“这样说来,端王应当是整个大越的功臣,如何算得上狼心狗肺,贪生怕死呢。”
话音还未落,大汉忽然“砰”地一声,将提着的酒坛摔碎在了地上,一时之间,酒液和碎瓷片飞溅,旁人被巨大的声响惊动,纷纷侧目而视。
大汉似乎分毫不觉,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地嗤道:“功臣……个屁!你们都被他骗了!”
“当年陈氏叛国,全族被抄斩……萧元景身上流着乱臣贼子的血!谁知道沂郡的事是不是他和晋贼勾结……”
这话一出,大堂短暂地寂静了一瞬。
像是忽然提到了什么禁忌话题,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脸色古怪地噤声不言了。
纪闻心念闪动,知道自己大概是摸到了紧要的讯息,正在思考要如何不打草惊蛇地套话,忽然听得背后一道娇媚含笑的女声,含嗔带怨道:
“哎呦,这不是我们胡二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