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景怔了下,低头对上了一张脏污斑斑的脸,和狼崽一般的警惕眼睛。
这是个十多岁的乞儿,因长久的营养不良,显得有些面黄肌瘦。
四目相对之间,对方明显也呆住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面庞,显然是隔着一道纱帘,看清了其后的美人面,表情有一秒钟的空白。
但身后骂着污言秽语的人马上要赶到,他最后一咬牙,推开萧元景跑了。
这一片纵深的巷道很多,他体型小,速度又快,很快就拐得没影了。气得那丢了财物还被耍了一遭的失主直骂娘。
褚为及时搀住萧元景,确定他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道:“这些年楚水一带战乱频频,不少流民都跑来了涿县避难,找不到糊口的营生就做了匪盗,连这么大的孩子都出来偷窃了。”
闻言,萧元景蹙了一下眉,没有答话。
褚为见他还在看那个乞儿离开的方向,面色是难得的冷肃,于是低声问:“公子,可要我……”
萧元景没有让他说完,就淡淡打断了:“勿管闲事。”
褚为闭上了嘴:“……是。”
萧元景不欲和他多说,示意他不用跟着,抬步走上二楼。
厢房门口早有侍卫把守着,其中一个是熟悉的十二部面孔,另一个则是陌生的。
视线扫过对方的脸时,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问:“穆乘风呢?”
熟悉的侍卫答:“穆统领去附近巡视了。”
萧元景淡道:“把他叫回来,我有事吩咐。”
侍卫什么都没问,垂首应声:“是。”
—
没过多久,穆乘风就匆匆赶来,叩门问:“公子有事找我?”
下午天气转阴,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遮蔽了太阳,空气沉闷潮湿,一副风雨欲来之象。
萧元景正负手站在窗边,俯瞰街巷上的景象,听到动静,唤他进来说话。
房间内的用品已经被随从更换了个遍,床铺换成了金丝绒的,熏香换成了安神的梅花片,连过去他在宫中惯用的掐金手炉都被捎了过来,搁置在桌上。
萧元景回过头看他,声音平静:“我记得,我没有给过你们这样的指示。”
他指的是室内变更的陈设。
穆乘风一顿。
此番跟随萧元景北上的,除了戌部,还有宫里遣来的金翎卫。戌部都是在他身边待久了的,深知主子的脾性,不可能擅动他的物品。是谁做了这番布置,显而易见。
虽说金翎卫来此是奉皇命,但一声不响就越过王爷擅作主张,实在是逾矩。
穆乘风皱起眉头,心里也觉得金翎卫的做法不妥:“属下即刻去换一间……”
萧元景静了一静:“不必了。”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再开口时,似乎略过了这个话题:“从临安到涿县,我时常有精力不济的时候,疏忽了关注身边的状况。”
“这段时间里,你可察觉到异常?”
他给了一个“身边”的限定词,穆乘风想了想,谨慎地问:“公子是指沿途城镇的情况,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