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含糊道:“我改日再同王爷说说吧。”
将医师送走之后,管家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琢磨着要怎么让厨房翻着花样做些点心,让王爷心情好一点。即将关上大门时,远远地瞧见前头大路上来了几辆马车。
沂郡这地界,除了达官贵人,少有乘马车出行的。他以为是当地的高官来拜访萧元景,正要细看,下一秒忽然瞧见了车上下来的人,瞬间讶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
请脉的医师离开后,萧元景独自在房中坐了片刻。
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睡过整觉,一面是这几个月一直在四处奔波,不能好好休息,另一面是一睡着就会魇住,常常坐着犯困,闭眼不过多久就被梦境惊醒。
那柄从北晋带回来的红玉匕首就放在卧房的桌案上,锋利光洁如新。
萧元景睡不着的时候,时常抽刀对月,指腹出神地摩挲刃面,打发过漫长无聊的晚上。
如今外头天光敞亮,他酝酿睡意未果,只好无奈地披衣站起来,打算拢上狐裘,去雪景里走走。
只是刚推开房门,就被院子里立着的人惊得一愣,险些疑心自己还在梦中:“……皇兄?”
纷飞而下的细雪中,大半年未见的萧元征一身玄色锦袍,披风落了雪子,站在梅树下。他身后是铁甲带刀的金翎卫,和低头撑着伞的刘进忠。
听闻门开的声响,萧元征回过身,面容深邃冷沉,不言自威。
“不错,还记得有朕这个皇兄。”
他不咸不淡道,“两道诏令都没把你喊回来,朕实在很好奇,边塞有什么能牵绊住你的东西。”
—
北晋国都,上京。
与飘落碎琼乱玉的江南不同,楚北雪花偌大如席,天色将晚时寒风呼啸,几乎要在人脸上刮出伤痕。
如此大雪,城外早绝了人迹,灰云厚重压城,四野一片不见光的昏茫。
城门尉低声抱怨着见鬼的天气,裹紧了皮袄登上城墙,却见城门楼内值守的十数卫兵只剩下了三两个,再一看,果真是少了那个平日里就偷奸耍滑的钱麻子。
“人呢。”
城门尉骂骂咧咧说,“又上倚红楼哪个娘们儿被窝里浑了!”
留下的卫兵嬉皮笑脸道:“刚走,请一帮兄弟喝酒去了。”
城门尉疑心问:“他有这么豪横?”
“那可不,如今这钱麻子可是阔气了,他亲姐姐叫邱家的二公子瞧上了,说要收进府里当个陪房,日后荣华富贵有得享!”
这钱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偎慵堕懒,骗领工钱,城门尉原本心中有一丝不愉,直到听见这话,才吃了一惊:“邱家?哪个邱家。”
“还能有哪个。”
卫兵道,“自然是与皇上有姻亲的那个邱家。”
说罢,又忿忿感慨钱麻子的走运:“真是老天不开眼,这运气都能落在他小子头上。这个节骨眼攀上邱家,以后可算半个皇亲国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