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沂中早已泣不成声。
三日后,赵宋官家、沧州赵玖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再也没也睁开。
数月后,大宋淮南东路亳州卫真县的明道宫内。
杨沂中蓝衣木髻,立于九龙井旁。原来杨沂中不顾家中老夫人及众儿孙的劝阻,决意在明道宫内修行。家人苦劝无果,只好将杨沂中送到了淮南东路明道宫内。
从此,明道宫内多了一个老道。
奇怪的是,杨沂中总是步履蹒跚地在九龙井旁徘徊,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春来暑往,又是一年秋天。道士打扮的杨沂中正望着九龙井内怔怔出神,忽然,老人揉了揉眼,发现井内似躺有一犬。可是自己老眼昏花,看不真切,不禁手扶护栏,俯身仔细去看……
却不料脚下一滑,一头栽入了井内……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沂中只觉浑身酸痛,发现自己仍躺在井内。
他揉了揉双眼,翻身坐了起来。九龙井说是井,其实并不深。杨沂中活动了一下手脚,手脚并用,居然爬了出去。
明道宫内树影婆娑,鸟鸣阵阵,并不见一个人影。
一只铁鸟轰鸣着从杨沂中头顶上方飞了过去。
秋风飒飒,日暖斜阳,下午时分,淮西亳州的某处古典园林里正是光影交错、气爽温煦。
然而,如此美景却因为是工作日的下午,所以并无多少人能感同身受。实际上,这座以道家文化为主打的风景园林中,居然只有区区一名买票进入的背包游客而已,却还在长椅上以书遮面,仰头坐在那里打着瞌睡。
“哗啦……啪嗒!”
忽然间,随着秋风猛地一紧,一本薄薄的《中国历代政治得失》直接从那名年轻男性游客的脸上滑落于地,并被风力顺势卷走到数步以外。此人随即清醒,却本能去看自己长椅上的背包,而等到他确认东西没丢后,方才去寻自己的书。
但就在这时,一名拖着大扫帚的年老道士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俯身帮忙将地上书本捡起,并顺势拖着大扫帚坐到了长椅上,然后随手翻看起了此书……秋风阵阵,蓝衣木髻,苍颜白发,倒是让刚刚睡醒的年轻男性心中一惊。
不过,等到这年轻人认真打量,瞥见了对方发髻后下方道袍领口处XL的标志,却又放下心来,继而心中暗自失笑,嘲弄自己多疑。
原来,此处乃是亳州涡阳,号称老子故里的所在,此处园林更是倚靠着老子庙所建,遇到道士也是寻常之事了。
“这年头确实少见认真看书的年轻人了。”大略翻看了几页后,可能是看不清或干脆看不懂的缘故,老道士很快便操着满口的淮西口音将书本隔着背包递还了过来。“其实为政嘛,自古以来都是相通的,懂大略就行,具体的东西反而没用,你这书看对了。”
“多谢……嗯……道长。”年轻人随手接回书本,却因为称呼问题一时卡顿。“火车上装样子的,不咋看。”
“还挺谦虚。”老道士听到答复后愈发来了谈兴。“小伙子哪儿人?多大?咋有兴趣来咱们老子庙?”
“本地人,二十一。”年轻人随口言道,普通话中也渐渐带了点淮西本地味道。“大学毕业刚工作,回家来办点事,晚上火车再走,知道这边安静,就干脆来这边耗着。”
“二十一好啊!”老道士一声感慨。“年轻!你不知道,咱们涡阳是老子故里,老子庙源远流长,可惜本地人来的少,年轻人来的更少,难得你……”
话音未落,那年轻人便先忍不住失笑起来:“道长,我是本地人,你这话忽悠外地人就是了,忽悠我干吗?谁不知道老子故里是隔壁鹿邑,咱们这个是假的?”
老道士闻言更加尴尬不已,甚至直接涨红了脸,却又连连摆手不语。
而年轻人大概也是无聊,也没有放过对方意思,反而追问不及:“道长啥意思?咱们这儿是真的,鹿邑的是假的?人家那边的老子庙可是从汉代到唐代再到宋代,一层叠一层,文物古迹层出不穷,门前的铁柱子都有一千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