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府中也曾请了武师傅来教习,他虽所学未久,但性子使然,对什么都格外较真,颇懂了些皮毛,似这般动作倒也费不了什么力。
园子里秋意要浓上许多,落足之处的花径上,木樨落了一地,碎金流霞一般铺就。先前二楼燃着的香气沉下来,同花木馨香混在一处,莫名生出一股甜香来。
不似脂粉香腻,倒是更增了几分媚意,盈盈的一股,勾着人去嗅。
叫周潋无端地想起了那一缕琴音。
两者倒是一般的性子。
那抚琴之人,难道同楼阁上那盏香炉之间,还有什么干系?
离得近了些,琴音落在耳中也更清晰,淙淙而鸣,声清而幽,如击碎玉。
足下枯叶踏上去簌簌作响,周潋微微侧过耳,尽量将步子放轻,去捉那一点琴音的源头。
凌霄花架的尽头处,抚琴人倚栏而坐,红裙委地,衣袂微扬,雾一般的发鬓之上斜插了一支乌木簪,下头缀的流苏被风掀着,很轻地**了**。
大约是听见脚步声,那人指上的动作微顿,指腹按在琴弦之上,抬起眼来看向来人。
长睫微敛,水墨画就的一双眉眼,欺霜胜雪。
这人遮着面纱,眉眼之下的轮廓影影绰绰,只能瞥见一抹濡红的唇,凌霄花一样艳。
“谁在那里?”抚琴人开口,声音清冷微哑,像是揉碎了的初雪。
周潋立在花架旁,猝不及防之下,有些怔了,听见了这句,才回过神,朝外走出两步,立在了人前。
“小可周潋,久不在府中,出游方归。”
“方才是我冒昧,打扰姑娘雅兴,还望恕罪。”
“周潋。”那人很轻地念这二字,面纱之下,下颌微微抬起,露出一段白玉似的脖颈。
周潋有些仓促地垂下了眼。
“姓周,你是这府中的公子哥儿么?”那人问。
这说辞新奇,周潋还未被人这样叫过,顿了顿,才应声,“嗯。”
“家父……的确在府中执掌。”
他不欲张扬,干脆含糊带过。左右周家家大业大,公子少爷也能攒上半园子,说不上多值钱。
“你们府上,不是在办喜事?”
“怎么你独自个儿在园子里乱走?”
那人用指尖漫不经心地在弦上拨了几下,泛音如籁,泠泠响起。依稀是《菩萨蛮》的曲调。
他的语气谈不上客气,那一双极漂亮的眉眼带着疏离,偏偏唇上一抹艳色开合,隔着雾一般的轻纱,无端地叫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