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倒在台阶上,眼睛望着大门方向。”
“它在等我回家。”
清风徐来,定定看着哮虎的照片,光是想象一下当时的情境,辛怡的心脏就开始抽痛。
她经历过死别,那种痛彻心扉至今还深深铭刻在记忆当中。
辛怡拍拍邢则手臂,轻捏几下,“工作时为人类服务,退役时得到你的陪伴跟照料,我想,它应该是满足的,是快乐的。它这一生也算是不枉此行。”
邢则唇角的笑隐匿在树影后,他起身,环顾一圈,“在这里?长眠的,都是曾经为人类做出贡献的工作犬。”
辛怡吃惊看着成排的高大墓碑,碑上均刻着长长的墓志铭,是它们生?前获得的荣誉。
邢则一一走过去,视线长久停留在一张张照片上。
“它们是闪电,天狼,泰山……”
“它们是史宾格,拉布拉多,马里?努阿……”
“它们是搜救犬,导盲犬,防暴犬……”
——它们是谁?
——是人类最忠诚的伙伴。
读到最后,辛怡察觉自己脸颊凉凉的,伸手胡乱将?水痕抹除,撇头眺向远处。
沉郁不适被滂湃的心绪所淹没。
阳光穿透重重暗影,斜洒进来,像一只只温暖的手,温柔地抚触每一座墓碑。
春光与墓志铭交融一体,认真地镂刻、打磨着每一个字——那是它们平淡温馨,引以?为傲的一生?。
“当初我大学选择动物医学专业,全家都很反对,毕竟我高考成绩很不错,能上个很好的大学。不过我坚持自己的选择,并?且说服了?他们。我家庭条件……咳,还算可以?,经历过四?年学习后,我妈觉得拿到文凭就好,建议我接手家里?的生?意,我拒绝了?,出国?读研。回国?后,她很生?气,并?且对我明确表明不会提供任何经济支持,期间?为了?积累经验,我换了?几份工作,有?一次,是在养猪场,嗯,就是……给公猪拆蛋。见我始终没有?放弃的意思,什么?苦活累活都愿意干,我妈才终于妥协,顺手投了?一笔,我也用这些年攒的压岁钱跟零花钱,创立了有家宠物医院。”
邢则走回到哮虎的墓碑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玩具球,他在旁边坐下去,把玩着手里?的球。
“英国的沃森教授和拉什利博士曾经做过海鸟返巢实验:几种海鸟被他们带到选定地点放飞,几天后,海鸟都会?回到鸟礁——这是德赖托图格斯群岛中的一座小岛。周围全部是渺无边际的大海,无法?提供任何明显的飞行标识,可是在经历不等的时间?后,它们全部飞回了巢穴。”
甲胄看到球很兴奋,跳过来抢,邢则避开它的嘴筒子,身体转了?个方向,继续说:“海鸟为什么?能够找到正确的方向,得以?成功返回巢穴?原因有?很多方面:包括嗅觉、地磁导航、再有?就是,以?太阳为罗盘,通过天体做参照物导航。也可能,在它们心里?,有?一个坐标。”
邢则将玩具球端放在碑座上,重新起身,牵紧甲胄,他朝远处的碑群眺望。
“这里?,就是我人生的坐标。”
在滂湃的浪花里?,辛怡看到了另一只鲸。
他享受海面的怒涌,沉浸于征服无边的狂热。
他比她更高地跃出海面,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