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大当即失笑:“也是憨子!之前就想笑你了,人都死了,还计较什么?有良心的,直接路边埋了便是,何必连累自己?”
“我是军中出身,武艺也入了门。”张行情知跟这种人没法讲道理,便只说利害。“你们虽然人多,但真要逼我拼命,便是能赢,怕是也要赔上两个跟我一起去死……我身无分文,满脑子只是想将伙伴尸首送回家,也不知道你们图什么?”
“世道不好,能图一点是一点。”原大嗤笑道。“上好的铁盔、军中制式的眉尖长刀,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合用好东西,便是不论这些,把你劫了,也能大大落秦宝那厮一个面子……你以为我之前全是哄你的吗?我是真嫉恨秦二!”
张行摇头不止。
“算了。”
原大见状愈发笑得不及。“你既然是个有义气的,我们也不与你殴斗,但也不能白来……你老实点,扔下长刀、头盔、包裹在这里,就许你带着你伙伴走!”
张行思索片刻,点点头,直接扔下这三样,然后背起都蒙便要离开。
可走了几步,原大忽然又喊:
“你腰中是什么东西?是铜的吗?一并留下。”
张行低头一看,正是那个罗盘,瞬间来气,却是不假思索,直接伸手在腰间将罗盘解下,就扔到一边。
想想就知道了,可怜都蒙只念着所有人淋了几日大雨,撑不下去,所以迫切想带着大家去自己隐约知道的一个村子,结果溃兵们刚一得到休整,便矛盾激化,直接送了性命。
今日也是如此,张行也只想着吃口热饭,成是成了,谁能想作为村中显眼外人,又被这些流氓盗匪盯上呢?
故此,扔下罗盘后,张行反而觉得浑身轻松。
“等等!”
刚又走了几步,原大忽然再度开口。“你靴子是正卒的军靴吧?双层牛皮的那种?也留下吧!”
张行终于被气笑了。
无他,靴子本身无所谓,他连罗盘都扔了,还在乎靴子的价值吗?但没了靴子,他怎么送都蒙回家?
至于送都蒙回家,对他这个穿越过来勉强一旬的人而言,绝不仅仅是什么报恩这么简单,也不只是什么男儿一诺千金……报恩是个由头,守信是个说法,而除了这两点外,更重要的一点在于,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能抓住的,似乎也是唯一可以去做的一件绝对正确的事情。
不把都蒙送回去,他就无法说服自己,在这个崭新的世界里下锚立身,开始新的生活。
一念至此,张行反而彻底放开,他仰头闭目片刻,然后轻轻放下都蒙尸首,转向对方,双手摊开,一只脚微微抬起:
“原大是吧?我也不瞒你,靴子里我藏了匕首,若是我来脱,怕是要有误会,便是没有误会,手里有了利刃,说不得也就起了邪火,那对谁都不好……你若真想要这靴子,就自己来拿!”
原大怔了一下,嘴角一挑,将长刀递给身后一人,让对方持刀跟上,然后便昂然过来,准备俯身去脱那军靴。
但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原大一低头,张行忽然运气四肢,继而那只脚先高高抬起,复又从对方肩膀上狠狠砸下,几乎是硬生生将对方整个踩到了地上。
一击得脚,原大哀嚎大叫不提,周围人也各自措手不及,而张行丝毫不停,趁势踩着原大肩膀飞身往对方身后那持刀人身上一撞、一夺,便将长刀劈手夺来。眉尖长刀在手,黎明旷野大路之上,张行借着军士的肌肉记忆手起刀落,以一种标准的军中劈杀姿势朝跟随之人奋力劈下。
后者一直到此时还都在茫然与踉跄中,结果被运持了真气的大刀当颈斩下,竟然瞬间身首异处。
电光石火之间,张行竟然已经成功制一人、杀一人,连他自己都有些惊异于这具身体的精壮。
不过来不及多想,后面几人早已经看呆了,此时回过神来,明明还有三人,却居然毫无报仇心思,反而一哄而逃。张行反应过来,立即去追,于林中又轻易砍翻一人,复又折身在河沟下将另一名慌不择路之人斩杀。最后转回路上,又运足真气,全力去追最后一人,花了小半刻钟,日头都已经大半冒出来了,才将此人在百丈之外追上,一刀掷出穿了后心。
但也大概是因为这番追逐,等他强运真气赶紧折返原地后,却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很显然,刚刚那般疲惫还要运行真气,自己的身体再度来到了极限,之前破庙里的老毛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