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看小玉连小赵头七都未过,便来酒肆里伺候,才敢说这话的。”张行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原以为嫂嫂这里是没这些讲究的!”
外面坐着的力士、校尉神色各异,这才醒悟这姓张的小子非但不是轻薄,反而是在讽刺旗主夫人。这其中,颇有几人站起身来,准备呵斥此人,但似乎是忌惮张行这些天展示的勇力,随着张行扶刀回头一扫,反而都有些犹疑。
这一边,冯夫人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时讪讪,一双异色眼珠情不自禁转向身前柜台,避开张行目光:“我也不想让小玉这么早来的,但她与小赵也没什么说法,空将她留在后面反而怕她一个人乱想,所以,今日她求我来前面透透气,我才许了他……”
“我也猜到是这样。”张行点点头,趴在柜台上正色起来。“所以,我刚刚虽是调笑,却其实是有几分真心的……嫂嫂,将小玉真切与了我吧!”
“怎么说?”冯夫人微微一愣。
“小赵的死,终究要算到孙倭瓜头上,照理说与我没大干系,但当日毕竟事出有因,人就是在我跟前去的尚善坊,我心里多少有愧。”
张行歪着头趴在柜台上,一双眼睛只看着躲在冯夫人身后那显得有些惊疑的小玉,语气平静。
“现在他死了,仇也报了,身后事也极风光,我能做的,无外乎便是稍微顾虑他家人……可他兄嫂又偏偏是个假真情,素来与他不和的,我往他家连着去了几日,只觉得没意思,想来想去,也只有小玉一个人算是他心头真牵挂……而如今别看小玉现在容貌上上,年轻灵动的,真过了几年,无论是旗主升上去,嫂嫂你身边人变多了,还是她自己年老色衰,不就是个嫁到南边坊市做妾的结果?不如与了我,我还能念着小赵这一回,诚心待她。”
张行说的似乎极合情理,非止后面人个个早早坐回,便是冯夫人居然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等了半晌,这位总旗夫人方才笑道:“小张说的有道理,但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你大哥偏偏又和老王去洛水对面处置青鱼帮首尾去了……不如明日你当面来寻你大哥说说?”
张行点头不止。
就这样,下午时分,他没有再去小赵那里,而是回归往日习性,早早返回到了租住的小院,依旧是习武打熬身体,然后打坐冲脉。
这一日,似乎就要这么过去了。
但是,临到傍晚,就在刘坊主净街回来,开始在坊门外招呼提醒,将关坊门的时候,换了一身家常装扮将佩刀用布裹住的张行直接出了侧院,却不走坊门,而是从平素翻墙的地方运起刚刚熟悉一点的长生真气,从容爬上墙去,准备不惊动任何人,翻身而走。
可意外还是出现了。
张行跃上墙头,一回头便发现,刘老哥的小女儿正抱着一个咸菜罐子立在自家内院门槛上,惊愕望向自己。见此情状,张行彻底无奈,只能在墙上干笑一声,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对方茫然颔首,便直接一跃而下,趁着关闭坊门喧嚷时节,离了修业坊。
且说,坊市都是方方正正的,宛如小城一般,而且大多大小类似,最起码修业、修文、尚善、旌善四坊是四个完全一样大小的坊。
换言之,张行所居修业坊北门,其实是正对着旌善坊南门的。
故此,张行趁着坊门前熙熙攘攘,人群涌动争抢入坊的时机,从一侧墙上跃下,虽然惊动了几个离得近的男女,但他丝毫不管,只是闷头往对面狂奔,片刻后,更是挤入了对面旌善坊前的人流中,消失不见。
太阳落下,抱着佩刀的张行已经进入了旌善坊,然后在暮色中跟着人流往坊市内散去。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从坊内这个方向去往水街酒肆做耍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