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我是来跟您告别的。从老家出来前……即便我们的关系,让我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想说……想说……”
她缩进角落里,藏在淡淡灯光照不到廊下阴暗处,在风中大声说:“谢谢您把我当成了人。”然后转过身,心满意足地走进风雪。
……
“anguangua……”
(白月亮)
“lhotdunizexna……”
(你家在何方)
大鸟的影子越长越大,占据了世界的全部光明,她处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中,虚空中传来无数焦急人声、设备滴答声和刺眼的光。
“心跳次,血压、……血氧饱和度还在往下掉!”
“再加一剂阿品托!”
“充到焦耳,再次准备电击——”
她站在手术台下,看见自己被开膛破肚,紧接着被一股巨力猛然袭来,她又推出手术室,冰冷的大铁门轰然在眼前关闭。
走廊窗外电闪雷鸣,黑色迈巴赫穿破暴风雨,停在急救通道上。秦销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她”,快速经过她身边,时空交错这一瞬间,她认出那是在雨夜里去撞车绝望的“她”。
“——你应该进去了。”
阿妹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背后。她两人还都穿着那身粉金羽毛礼服,裙摆上沾着泥水混着大雨,像两只在泥水里打过滚儿的火烈鸟。
汪盏疑惑:“去哪?”
阿妹:“手术室,再不进去,你就回不去了。”
汪盏想了想,笑着说:“我不想回去了。”
阿妹叹息:“在黑暗中困了这么久,你还在逃避?”
汪盏眸底的浓雾终于散开,闪着前所未有的亮光:“我只是不想活在这种世界上。”
“哪种世界?”
“提爱就会被耻笑的世界。”
阿妹扶额苦笑:“你还想要爱?”
“有错吗?”汪盏反问,“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是以爱为养料的,需要别人的爱和支持,也需要疯狂地爱着一点什么东西。
“你坚决、清醒、固执,手里始终握着枪,对遇到的一切都保持着最大的猜疑和忌惮,设想你会面对的最糟状况,然后抢先一步开枪。
“我永远都做不到你这样,我会以最大的善意揣测我遇到的每一个人,在我有能力点灯的时候多点一盏,以便日后我暴露于风雪中有人会为我点薪,这是‘利他’还是‘利己’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如果这样都要被人人喊打的话,那这不是文明世界,这叫恃强凌弱。
“世界本不该如此。”汪盏坚定地说,“我也不想生活在这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