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十分,窗外隐隐有些熹色。
沉平莛坐到宁昭同旁边,看她困倦地掀着睫毛,不由道:“睡会儿吧。”
“想给然也打电话,”她勉强发出了一点声音,听着都有点委屈,“打个电话没什么吧?”
他耐心安抚:“别急着说话。韩非先生还不知道昨晚的状况,现在给他打电话,他哪里还有心情行冠礼?放宽心,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他不会介意的。”
宁昭同其实明白这一点,但还是嘀咕道:“可是我想参加他的冠礼。”
这就没办法劝了。
沉平莛抬手,似乎想要摸一下她脖子上的伤痕,但最后没有碰上去,只是摸了摸她的下颌线。
她有点莫名:“嗯?”
他看了她片刻,缓缓推出一口气:“对不起。”
歉意。
宁昭同明白这一句底下是些什么东西,撑着酸软的手臂,费力地捉住他的手,扣进他的指间:【更多的我不想现在跟你掰扯,我只跟你说我不生气也不介意……还要继续哄吗?】
这番话实在促狭,他笑了笑,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我准备去参加韩非先生的冠礼了。晚些再见,好好休息。”
她连忙拽他:【把潜月也带上!】
韩非穿着童子服,握着手机,静静坐在后场。
不亲密的继母与同样陌生的生母带着各自的孩子一拥而入,满面带笑地向他送出奇怪的祝福,韩非一一作出回应,却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多少。
一晚上没消息了。
潜月也没有来过电话。
同同……
梅黄溪穿着深衣出来,先抱起自己的幼子转了一个圈:“行楷,今天是你哥哥及冠,懂不懂及冠是什么意思?”
小儿子被惯坏了,连父亲的面子都不怎么给,用力挣出来,扑进妈妈的怀里:“我要吃那个!妈妈给我拿!”
年轻女人连忙拈了一块点心到孩子手里:“慢点吃,要不要水?”
韩非淡淡移开目光,抬头,正对上梅黄溪的视线。
梅黄溪在打量他,上上下下,几乎带着攻击性的目光。韩非没觉得不自在,却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片刻后,梅黄溪道:“头发留长了。”
韩非嗯了一声:“女朋友喜欢。”
对,这小子从昨天就开始说自己女朋友,到现在也没见到个影儿。
“你长得秀气,留长发好看,”梅黄溪评价,“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梅黄溪和原配袁青都长得不错,但能生出梅楷这种模样,也算是中了基因彩票。
韩非淡淡道:“你是文胜质,我是质胜文,都不堪君子之称。”
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
这是说自己文过饰非,而他梅楷自认野性难驯,所以有理由对他不客气?
梅黄溪梗了一下,神色一深,再次打量这位许久不见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