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围棋、六博,都玩得不好,”她随意落下一子,“张良精于此道,他的长姐也很厉害。”
张良,初汉三杰,留侯张子房。
沉平莛跟了一步:“张良的长姐是什么人?”
“张堇,堇菜的堇。祖上五代相韩,非常懂事的大家闺秀,很聪明。后来一直当我的秘书,中书女史。”
“中书女史是几品?”
“正三品。”
“那不算高。”
“君王近臣,品级不重要。”
“是这个道理,”沉平莛最后落下一子,“结束了。”
她一愣,然后看着棋面,一时语塞:“……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提醒她认输就是了,有必要下到这么不留情面的地步吗?
沉平莛含笑:“棋分胜负,陛下见谅。”
她一哂,投子起身:“方便看看你的书房吗?”
机密文件都在袋子里装着,何况也不必担心她能对此有兴趣,沉平莛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很荣幸。”
沉家是杭州的书香门第,沉书记也是琴棋书画俱通的,她站在书案之前,指了指壁上“厚德载物”的四字横幅:“这是你的字?”
沉平莛合上门:“请陛下指点。”
她再看了一会儿才道:“圆融和润。”
他缓缓走过来:“佛教便求圆融,好像是不算太坏的评价。”
“为官之道你已经参到头了,”她收回目光,“不过既然长了尾巴,藏得太干净,也会让人忌惮。”
“听起来是为臣之道,不是为官之道。”
“那为臣之道,要修一修吗?”
沉平莛闻言就笑了,很轻:“需要我给你答案吗?”
她不言,目光落到他的书架上,一排一排的工作日志,新旧各异。
许久,他出声问:“那,君王之道是什么?”
她移开目光:“宽仁为大,泽被苍生。”
“泽被苍生……是大公。那大公之下,当真无私?”
“天下皆私,便是天下皆公。”
他笑:“不分公私,也不分亲疏么?”
她淡淡道:“你问的是君王之道。人只能近道,而人本身则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