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儿听说王崇州受罚后十分惊讶,过去太女从来不会责罚他,但转念一想他的确僭越了,实在是不得不罚。
……
生辰日一早,南秀先入宫陪母皇吃了饭。在回去的路上听到车外鼎沸的人声,她叫停了马车,然后下车带着彩儿去街上闲逛。
四处人流不断,叫卖声不绝于耳,天子脚下繁盛的街景便是这太平盛世的缩影。南秀在一处小摊前停下,一整排掌心大小的陶瓷人神态各异,有哭有笑有怒,还有一个仿佛在抱拳讨饶。
不知道他消气没有。南秀垂眸笑起来。
“您笑什么?”彩儿见她笑了立马好奇地问。
南秀用指尖点着陶瓷小人的额角,说:“瞧它们有趣。都买下来吧。”
刚看着彩儿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陶瓷小人收进盒中,付好了钱,南秀忽然又听到不远处的街角传来拳打脚踢声,期间还伴随着咒骂嘲讽,定睛一看,被打的人居然还有些眼熟。
同样被声音吸引了目光的彩儿也认出了那个人——那不是昨日在东宫的赵淇吗?这才隔了一夜,怎么就沦落到被人围起来打的地步了?
在东宫里看到的赵淇身穿华服,相貌堂堂,今时今日却只穿着粗布衣裳,头发又凌乱地半遮着额头,看起来格外寒酸狼狈。彩儿昨日问出他是外乡普通百姓,被王崇州手下的人带到了长安,后来她也将人又交到了王崇州的手上,怎么离开东宫后没有被送回家乡呢?
而打人者南秀也认识。
赵淇被人重重一拳打在鼻子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被重击后身形不稳摇晃两下,有几滴血溅落到了卫襄抬起来想要继续踢他的脚上。
卫襄一见到这人的脸就想起冯溪,之前自己被迫去东宫负荆请罪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可被他冲撞后又勾起了那段不快的回忆,所以也是在借题发挥,带着下人揍他出气。
卫襄翘了下靴头,看着鞋面斑驳的血点,厌恶道:“舔干净了才许走。”
“大人饶命……”赵淇脑袋发懵,只会不断喃喃求饶。
卫襄刚准备命人强压着赵淇给他舔鞋,却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卫公子真是好大的火气。”
这道声音带着轻慢和讥讽,他听着就觉得刺耳,还以为是谁不长眼竟敢为这个乞丐出头。谁料扭头后发现身后站着的人竟是太女,先是一愣,而后连忙松开了撩着袍摆的手,站直身体小心谨慎地问道:“……殿下怎会在此处?”
他脾气就算再火爆也是有脑子的,哪里敢顶撞太女?
南秀懒得理他,看了看惨兮兮的赵淇,说:“起来吧。”
彩儿板着脸看着卫襄等人,代为回话道:“你们还不走?要等我家殿下送你们么?”
如此不客气的话令卫襄的脸色瞬间变得又红又白,却也不敢反驳,只能憋着满肚子的气悻悻离开。
赵淇被人扶起,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血迹,瑟缩着低声道:“谢殿下相救。”迎上南秀低眸看向自己的冷淡视线,除了这句感谢,其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彩儿倒是主动问他:“你怎么还留在长安?”
赵淇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解释道:“不慎被人骗走了钱。”
东宫的人出手大方,给了他一些钱后让他自行离去。可他贪恋长安城繁华,沿街游逛时不知怎么撞进赌坊了,只用了半夜的时间连外衣都输没了,最后还是赌坊老板看他可怜,又施舍给了他一些银钱。
他本想今日租赁车马回乡,然而实在捉襟见肘,在长安城兜兜转转许久,神思恍惚间不慎惹到了方才那一群主仆。
旁边的彩儿忽然开口提醒南秀:“殿下……”
南秀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抬眸。
然后看到了齐青长。
齐青长正站在不远处,他的视线落在了赵淇的脸上,又不动声色地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