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手的主人是否觉得疼痛,她粗鲁地一把扯过他的手腕,低头张嘴,就是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背上,直到一点子腥红的血色慢慢顺着她唇角浸出来。
她方才松了唇,却没有回头,而是盯着地上的影子一字一顿地道:
“第一,我对老骨头们谁欠了谁不敢兴趣;第二,你若是非觉得此生欠我,我一向信奉现世报,血债肉偿,我对你的肉体非常满意。所以,上一次我咬你,是卖了自己,这一次我咬你,是新的契约,你是我的。以上,就是我要申明的两点,你可明白了,师傅?”
身后那手的主人瞬间僵住,但是却没有抽回手,片刻之后,司空茉感觉身后陡然撞进一个冰凉的宽阔的怀抱里。
被人用尽了力气狠狠地勒住纤细的腰肢,她几乎能听见自己骨头被挤压的响声,那种近乎要将她嵌入另外一具身体的感觉,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但是她却陡然松了一口气,闭上眼,双手死死地扣住裴炎保住自己的手臂,感受他埋首在自己颈项间,那冰凉的……颤抖的呼吸。
像在荒原里被冻僵的兽一般,紧紧地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点子温暖,仿佛只要稍离片刻,便会落入寒冰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司空茉没有感到颈项上有任何除了呼吸之外的潮湿,只是,她却仿佛能听见那兽无声的疯狂的颤抖的呼啸与悲泣。
她怎会不知他心中之悲,幼年煌煌,万千宠爱在一身,少年惶惶,辗转炼狱,万般苦,青年寂寂,高处不胜寒,冷看世间悲欢,铁血人间。
再如何冷酷,记忆总有一块残存之暖意,母亲温柔,父亲慈祥,只是造化弄人,终被初心所依托者辜负,被亲近者所背叛,玩弄世人于鼓掌之间。
却不想,原来一切种因得果,一切因果轮回,令人齿冷——竟无一个人是无辜者。
一身风雨血腥,半生流离,竟也有一半因果拜记忆里最初的温暖——母亲所赐。
自己的母亲和那些欠了自己一身血债的,欠了自己一生情缘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自己当初以为的复仇,原来终不过是冤冤相报。
原来以为心安理得采撷和利用的那一朵的掌心花,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她年少悲苦,受尽白眼,差点身亡,到底来竟有他母族一半‘功劳’,亦有他父族一半‘功劳’。
而至后来,母族狼子野心不死,甚至累她身怀六甲差点难产而亡。
他如何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回到她身边,再看着母族野心不死,一次次地把满怀恶意的手伸过来,威胁她和孩子?
如何能允许那些人在一边虎视眈眈,觊觎许久?
云未央
有冰凉的雾气,悄然弥漫在夜晚的庭院之间。
秋日之夜寒凉,鸟雀寂寂,无有声息。
许久,幽暗之中,女子轻柔温然的叹息声响起:“稚子何辜?”
她身后那依存着的兽轻轻颤了颤。
“不能……不能再有第二次,绝对不能。”
他的声音喑哑又阴沉,有一种近乎残酷而尖利的气息,像一把淬毒的刮骨刀。
让不明所以的半句话,但就失这样的半句话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司空茉微微仰起头,看向天上那一轮明月。
只这一句,她便知道他当初的心结,他是想要亲手解决那些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暗中滋长的毒草。
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所有的悲剧里都有推波助澜,甚至就是其间黑手的西狄皇族。
“若你恢复了神智后,立刻回到我们身边虽然要冒大风险不是不可以,但是也会因此失去可以一击必中西狄皇权核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