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以前他做什么,白玉都是欢喜的。
琢玉冷冷地道:“陆大人,请自重,本官早已与你说过,一切都做过眼烟云,不留,不记,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你何苦执此念不休。”
陆魅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酒窝,眸光幽灼地看着琢玉:“因为,这才是本来的我。”
“你……”琢玉道:“不必再说了,你我不过是朝中同袍,本官并不想了解您太多。”
陆魅勾了勾唇角,却没有再看向琢玉,而是看着面前一盏鲛人油烛台,仿佛全然没有看见琢玉冷淡的脸色一般,自顾自地慢慢道:
“身为魅部的人,我们从进入魅部的第一天起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作为千岁爷手里最锐利的刀子,我们从小就被教导——完成目的,不择手段,就这么简单。”
琢玉心中一冷,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看着他冷笑道:
“怎么,利诱不成,如今算是威逼么,只是陆大人,你莫不是忘记了,你是陛下的人,我难道就是外人么,陆大人你何必如此卑鄙,没得让人连曾经还剩下的一分情谊都要抛却。”
陆魅拿起一只杯子,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淡淡地道:“白玉姐姐,你不必如此,我只是在告诉你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已,毕竟曾经我给你的看见的我,太过虚像。”
琢玉看着他,眼底已闪过一丝不耐,索性起身就走,但是没有走两步,忽然身子一僵,她瞬即就脸色一寒。
不一会,陆魅走过她的面前,定定地俯首看着她。
琢玉只感觉一道幽幽黑影拢在自己身上,有说不出来的压迫感,她方才惊觉面前的少年,不,或者说青年竟然比自己高了足足一个头。
那个面目秀美,灵动可爱的少年仿佛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如今面前同样一张面容,看起来却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眸子冰冷,笔尖挺直,记忆中不笑也生情的微翘唇角看起来此刻却带着一丝异样的邪气,让琢玉忍不住浑身一僵,只觉得面前的人陌生无比。
又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陆魅看着她,笑了笑,随后扶着被点了穴的琢玉坐下:
“白玉,不,你若喜欢琢玉,那就唤你这个名字罢,琢玉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这些话,我想说很久了,只是却不知该对谁说。”
琢玉浑身僵硬地被他扶着坐下,眼光森寒地瞪着他。
她心内忽然瞬间有一丝无助,随后涌起难以平复的愤怒,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哪怕她爬到这个位子之上,却还是可以被人轻易控制!
尤其还是面前这个人,他竟然还是如此卑鄙!
那种愤怒让她脸色红了又白,指尖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起来,她索性闭上眼,一句话也不再说,只打算做个聋哑木头人。
陆魅对于琢玉的模样,却仿佛并不恼怒,而是继续莞尔一笑:“没关系,你不必理会我,我说了我只是想说说话而已。”
他随后拿了只杯子,在手里把玩,目光讥诮而幽远:
“不管你是琢玉,还是白玉,我所记得,在我心上的那一个人都从来没有改变过,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一直就这么卑鄙。”
陆魅专注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继续道: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一年,我6岁,那是在魅营里一直照顾过我的姐姐,我还记得那时候她脖子里的血飞溅在脸上的感觉……。”
冰冷而炽热。
就像那个站在远处执法台上的年轻人的眼神。
那年轻人站在那里,一身华丽的绣补子的锦绣束腰武官服,他年轻的面孔在夕阳下泛出一种近乎顶尖暖玉一样美丽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