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崇拿手机找出自己和应春和的聊天记录给沈流云看,“喏,我前些日子还问他最近在做什么,他给我发了一堆院子里种的花,还有些菜的照片。我又没问他这些。”
沈流云看了一眼,看到韦崇问应春和“最近画什么了?给我瞧瞧”,应春和回“老师,你看我的花开了”。
算一算,应春和已经四年没离开过他出生的那座小岛,韦崇作为老师看不过眼,总是时不时想提点几句。沈流云看着,却觉得应春和过得挺自在。
或许偶尔停下来歇歇,也没什么不好。
“晚上你来家里吃饭吧,正好你师母每年做那么多菜,我们两个人又吃不了多少。”
韦崇是为数不多对沈流云家里情况比较了解的,知道即便今日是除夕,沈流云也有可能吃不上一顿年夜饭。
在这件事上,沈流云跟闻星撒过谎。
那时,闻星在纠结是回家过年,还是留在赫京陪他。刚巧接到父母打来的电话,问闻星订的哪天的票。
接到闻星求助的眼神,沈流云凑过去,对闻星的父母说:“叔叔阿姨,他订的后天的票。”
挂掉视频,闻星边收拾东西,边犹豫地问:“沈流云,你不想我留下来陪你一起过年吗?”
沈流云笑意轻松:“我想啊,不过我本来就要回父母家吃饭,正好你爸妈也想你,所以我们还是分开过吧。你记得早点回来就行。”
于是闻星毫无心理负担地去订机票了,压根不会想到沈流云口中所谓的“父母家”根本不存在。
他的父母各自有着居所,但都不是属于他的家,也并不欢迎他光临。
细数起来,沈流云过去对闻星撒过的谎不计其数。
究其原因,归根于他不擅长对任何一个人剖白自我,适当的谎言能免去很多麻烦。
沈流云知道如果他将自己无处可去说出来,闻星一定会留下来陪他过年,可这种关照亦会让他不怎么好受。
他自认原生家庭有其畸形之处,但他已然脱离许久,不再想要将其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想要在闻星面前维持着他的骄傲,不愿接受一丝一毫的同情和怜悯。
“不了吧,老师,我就不打扰您和师母了。”
沈流云吃掉最后一个虾饺,拒绝了韦崇的邀请。
韦崇的眉头拢起来,没生气,只是有点担心,“那你待会儿准备去哪?”
沈流云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会先找家酒店睡一觉,最近都没怎么好好睡过。
不过这话沈流云没说,笑着道:“您就别操心我了,我自然有地方去。”
他这么一说,韦崇倒是想起来了,“哦对,我记得你男朋友老家是这边的。那行,我就不操心你了。”
沈流云唇边的笑有些挂不住,他自己都不能解释的突然举动就这么被一语点破了。
他是来找闻星的。他想见闻星。
可闻星想见他吗?
沈流云订了闻星家附近的酒店,进房间倒头就睡,难得好眠一回。
睡醒后,外面的天已然一片漆黑。沈流云坐起身,叫了客房服务,让人送餐过来。
烧腊、白灼虾、清蒸鱼、白切鸡、黄金糕、豉汁凤爪、清炒菜心、海鲜红米肠,八道菜摆了满满一大桌,都是沈流云按记忆里闻星发来的年夜饭照片点的。
沈流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千里迢迢买最早的航班飞过来,就为了躲在附近的酒店一个人吃一顿差不多的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