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懂清国的国情,这些飘洋过海来的工人都是最底层人。在清国一层一层剥削下来,不用说积蓄这种事,碰上什么灾荒,遍地都是饿死的,没有人被当回事,也看不见希望。在这能有工钱,能吃饱饭,时不时还能寄钱回家里,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好日子,那不可得玩命干了么。
想要赚更多的钱,肯定要在最肯干的人身上花工夫,所以英国佬和土酋都希望有更多的清国人过来干活,搞各种各样的政策把人吸引过来。
他们都清楚这些人的压榨空间都比较有限,即使清国再不好,他们也想着回家和老婆孩子待在一起,不想在外面长留,都是抱着临时工的心态来马来亚干活。况且等人年纪大些,也没有什么压榨的价值了,那就要在最有限的时间里榨出更多的血。
在这的清国工人,有不少人刚开始抱着希望过来,使劲干。一旦碰了赌博和大烟,那基本上就完了,这辈子都要赔在这两件事上。
而徐谨礼对这两件事深恶痛绝,尤其是鸦片。鸦片战争的事迹还历历在目,身边吸大烟的人是个什么样子他也很清楚,他得到的教训已经足够。
然而不搞鸦片和赌博,做大了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站稳实在很难。
不和英国佬合作,必然会被土酋头子刁难,土地都是人家的,你只拿个开采权,换个人过来替代你也不是难事,让你走你也只能滚蛋。
左右思虑过后,这锡矿的事,他得好好想清楚如何做。
现有的锡矿肯定不行,运作和管理的模式已经固定,赌场风气和大烟成为传统,旧头目坐得稳稳的,送礼送了这么多年,轮不到他这样的新人去抢什么。
那只能去赌新的机会,开发新的矿场,一切从头开始。
他将手上那一堆做记录的纸收好,吹灭蜡烛。
徐谨礼躺在床上,心里想着,以后他要做的事又多了一件,安排工人去定期勘察、开采新矿。
做不了后继者,那就做第一人。
之所以不急于结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目前在做的生意,虽然运转效果不错,长期发展下去他们三个人迟早会成为几个城市之间最大的转销渠道商。
可这些还是不够,他的野心要更大一些,大到足够他在这片土地上与甲必丹持衡。
没有人会容许这样一个有异心的年轻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成长,所以在那之前,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野心,他得要有耐心、沉得住气。
徐谨礼闭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这回他出去花了快一个月,回来的路上还没到家,楚英茂就不知道从哪找了过来,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哥,咱作为男人,怎么能一直因为过去的事让女人暗地里掉眼泪吃苦呢?”
徐谨礼有点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想起之前水苓和他说过她会搞定这件事,可能是她已经和王友海和楚英茂说了什么,为了不暴露,他未答话,只是沉默着。
楚英茂看他不说话,装模作样地夸张叹了口气:“唉,哥,没想到你这样去国外留过洋头发都剪了的人,心里竟然会这么保守。苓妹她只是你的干妹妹,又不是亲的,结个婚又怎么了呢,何必一直想不开,冷落了人家。”
徐谨礼大概猜出来水苓和他们说了什么,蓦地停住脚步,而后故作惊讶地反问:“你们都知道了?她和你们说的?”
楚英茂连忙搭着他的肩:“诶哥,这你可不能怪苓妹啊,这些都是程三姐和我们说的,苓妹从来没告诉我们这些。”
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别回去怪苓妹啊,这真不怪她,她在三姐那哭被我看见了,是我多嘴问了句,三姐拗不过我才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