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宁脑筋飞速转动,在侍女走到自己身边之前,小心翼翼的擎了只手出来:“不绑也行,我自觉回屋成不?”
识时务者为俊杰。骨气这东西再压秤也不能当饭吃。
姜淮旭目光沉沉落在自家幼妹身上,半晌才嘱咐侍女道:“找人在小姐屋前屋后看着,一刻也不要松懈,她如果离开姜府,为你们是问。”
依着撄宁来来说,翻墙出逃简直是她的家常便饭,但若会连累旁人,她必然是不肯的。
大哥这是下定了决心要看着自己,不是做戏。
撄宁没有多话,老老实实的跟在侍女身后离开了正堂,只在和长兄擦肩而过时,脚步顿了一下。
姜淮旭胸膛正在剧烈的起伏,他匆忙出门穿了袭青衣,如今后背已隐隐洇出一片暗色,顺着肩脊延展到后腰,空气中都是淡淡的铁锈味儿。
撄宁默默咬住了下唇,人还跟着侍女往前走呢,心思全系在了自家大哥身上。想也知道,大哥受罚多半是与她和晋王的事情有关。
身后隐隐传来亲人的交谈声。
“旭儿,你怎得出来了,快回屋好好修养……”阿娘的声音透着焦急。
“你管这个不孝子作甚?他险些要拖着姜家去送死了!”
听不到大哥的声音,阿娘也没有反驳,大约是在继续抹泪。
撄宁没有回头,她忽然想起件幼年发生的小事。
那年泸州发了洪灾,河堤旁的村舍被天降暴雨尽数冲毁,阿爹在州衙熬了整整一宿,翌日没有回家,反而不顾风险亲临堤坝指挥。
撄宁吃完午饭就坐在家门口的柿子树下,边吃绿豆糕边等阿爹回来,可直到她吃的小肚滚圆,太阳落了西山,也没等到阿爹回家。
偶有来往的路人看见姜府的牌匾,会感叹一句——姜监察史真是难得的好官。
撄宁那时候还不明白‘阿爹不回家’和‘他是个好官’之间有什么关联,只是听阿娘的话来门口等。
阿娘自打昨日晚膳听完州衙差役来传的话,就一直在抹眼泪,夜里抱着她睡觉也在默默流泪。撄宁起床的时候,摸到半边枕头都湿了。
她不知道阿娘在哭什么,只能捧着自己最爱吃的驴打滚喂她。
有好吃的,就不哭了。
可阿娘不光没吃,还抱着她哭的更凶了。
然后吃过午膳,阿娘就让她出门等阿爹回家。
撄宁垂着脑袋困的眼泪汪汪,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路过的人便立马走近了蹲下身,伸手摸摸她脑袋,劝慰道:“小姑娘不要哭,善有善报,姜监察史肯定会平安归来的。”
与他同行的路人轻声问了句:“姜监察史的女儿年纪如此小吗?”
“对,应该六七岁吧。”
“孩子这么小……真是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