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每年月中月底两次记账的事情,就落在徐彦珩身上。
一年多的时间,他摸清了盐场的情况,不过核心的与燕京的往来,却始终没有接触到。
年初,建昌盐场的苦力反抗出逃,有人抢过巡查的马匹跑出去,被远远射了一箭,正中腹腔,但那人却强撑着去到了县衙。
只可惜话还未说几句便咽了气。
他没交代清楚盐场的情况,但徐彦珩知道。
两人一合计,欲借这个机会进京告御状,将盐政司的龌龊公之于众。
徐彦珩将自己探得的情况全数誊抄成册,原本此次入京是预备两人一起的,但赵县令坚持只身前往。他的家小不在泸州,官职也是调任过来的,比起徐彦珩,要安全得多。
为保万无一失,他还预先上呈了奏折,在皇帝面前过了眼。
没成想,即便这样,还是有人手段通天,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行凶。
徐彦珩大约猜到了燕京的背后之人是谁,但正因如此,他更犹豫是否要将盐政司的来龙去脉告知晋王。
国本难动。
等朝廷的库银入了账,这件事八成会被无声无息的压下去。
想也知道,送到燕京的银两是幕后之人用来笼络百官的。
那难为的反而是晋王。
他平定漠北回京后,没多久便传出了暴虐恣肆离经叛道的名头,哪怕查明此案,但用来其中牵涉官员之多之重,怕是难以轻易平息。
信纸末尾处,徐彦珩言辞恳切的写道——
晋王若敢冒大不韪,肃清泸州盐政司,朝廷也未必肯依律法处理此事,左不过是演一场阳奉阴违的戏,及至君王更替,只怕晋王不得好处。
即便前路难行至此,你们还愿追查到底的话,徐彦珩以名誉担保,只要性命仍在,愿入京为人证。
看完整封信,撄宁呆呆的没说话,有点反应不过来。
下蛊、火灾、鸿门宴。
从这一路的意外频发,她早窥到了查明此案的艰难。
但她是个再笔直不过的直肠子,虽有些小聪明,但不能理解世上还有黑白颠倒的道理。是以,哪怕宋谏之已经言明朝廷的目的,她也从未想过上面会将此事置之不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不应该。
这不对。
撄宁手上不自觉的用力,将信纸揉皱了。
她只觉喉间像被栗子噎住了,张张嘴却发不出动静,噎得她难受,一刻也不能在原地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