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是家里的独女,上头三个兄长把她捧到了天上,是要月亮不敢用星星糊弄。
她嫁到建兴时,才及笄不久。
她年纪又小,家里又惯,满身的明朗活泼便怎么也盖不住。年纪小,便多少有些骄横,做不来隐忍委屈之事。
周七犯下的罪是谋逆,他对周氏主家不满已久,究极原因是他被逼休弃发妻,另娶韩榆。
谋逆失败后,他对这份怨怒并不隐瞒,韩榆自然也知道了。
但她却一边哭,一边跪下求姜佩兮,求她能向周朔说情,保下周七。
彼时韩榆不过十六,哭起来也不顾仪态,一团孩子气,眼泪鼻涕一齐流下,哭成个花猫。
姜佩兮把她拉起来,给她擦眼泪,私心里她觉得韩榆大可不管周七。
周七觉得被逼娶韩榆丢人,他不认为韩榆是他的妻子,原配发妻高氏才是。
他谋逆失败,成了麻烦。韩榆最明智的选择是立刻与周七和离,回娘家寻求庇护,离建兴远远的。
姜佩兮想劝韩榆走保全她自己的路,但韩榆低着头,手放在小腹上,她固执极了:“可是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这样的借口姜佩兮无法反驳,她只是静静看着韩榆。
掌心下的胎儿静静待在腹中,孩子还没到胎动的时候。
姜佩兮目光迷离,带着些怅惘,韩榆的心态如今她算是又体会了一遍。
“姜妹妹,这个小丫头先放你这。”
姜佩兮的回忆被打断,她起身看向阿娜莎,只见她牵了个及腰的女孩进来。
深棕的袄子上打着补丁,女孩缩在不合身的袄子里,仿佛很害怕。
阿商给姜佩兮披上外衣,又在她背后垫了靠枕,让她能舒服些。
“这是怎么了?”随着距离的拉近,姜佩兮看到女孩脸上的伤痕。黄瘦的脸颊高高肿着,像是巴掌印。
阿娜莎把女孩按着坐下,说出来的话没好气:“她那个没用的爹打的。”
“她做什么了,为什么要打她?”
阿娜莎拿过药箱,坐到女孩身边,拽出女孩缩在衣袖里的手给她处理伤口。
“她能干什么?不过是匪徒来的时候,没保护好弟弟。就那情况,她能自己活下来都是命大,还保护弟弟?她那个爹也真能说得出口。”
女孩安静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一言不发,任凭阿娜莎给她上药包扎。也不哭闹,也不说疼,这乖巧和顺的样子让姜佩兮心头一痛。
“留在我这吧。阿商,早上的点心还有吗?拿给她吃。”
“也只能放你这,她爹是什么里宰,架子大得狠。”给伤口上好药,阿娜莎又给女孩缠纱布。
“我不让他打这个小丫头,他还不依,嚷嚷着他效忠的是周氏,我没资格管他。气死我了,真想给他顿教训,但王柏又拦着我,不让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