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尽管人们憎恨独裁,却很少真的有人敢去反抗替自己决定人生的权威。
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极为艰难。
最终这些人往往会以世道如此,时运不济来解释自己人生的暗淡。
而当褪去年轻时的愤世嫉俗后,在神明前俯首叩拜就成了他们往后余生的唯一期待。
可他不信神。
更不信什么今生苦难,来世福祉。
他找不到麻木或者说救赎自己的出路。
年少时的他和后来相去甚远,少时的他一点也不宽厚从容,甚至孤僻易怒。
他厌恶等级森严的建兴,嫉妒身处荣光的贵胄。他不喜欢身上沾满浓稠的血液,也不喜欢扼断他人生命。
叛逃建兴,是深思熟虑的成果。
他们筹谋了很久。
读过几本书的沉默者,一直以为,他和庸俗的愚民不一样。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可以为自己的抉择负责。
可当他跪在血水里,看着挚交们的尸体时,他才知道,他什么也不能肩负。
苍茫的天地里大雨倾盆,他背着只剩一口气的挚友,试图逃离来自建兴的绞杀。
挚友的身体已经残缺,他只剩一个主干。
独行者握着截断的剑,在泥泞的山道上攀爬。
“放下我吧,放过我吧……”挚友哀求的声音断断续续,“杀了我吧……”
“闭嘴!”他凶狠地驳斥挚友。
“杀了我吧,别折磨我了……”
他没有再接话,只是固执地向上攀爬。
“别这么折磨我,求你……放过我,别让我恨你。”
“……”
挚友说了很多话,从恳求到咒骂。
最终颤抖地诉说他正在经受的痛楚。
他杀过很多人。
他不喜欢杀人。
决意叛逃建兴之时,他所追求的就是不再掠夺他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