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琳的手抵在亓山狼的胸膛,眉头拧着,从心底里抗拒。她向来对这事儿有着抗拒,更何况是在白天,而且还是在外面。
亓山狼扯她衣领的动作忽然一顿,侧转回身的同时窄袖中的飞刀已经朝着不速之客飞去。
施砚年急忙向一侧躲去,也只是躲掉了飞刀刺中他要害。飞刀擦过他的臂膀飞进他身后的树中,整个刀身都没进树干。而施砚年的胳膊也被掠过的飞刀划破,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白衣。
施砚年堪堪站稳,定定望着前方。
一对雀鸟从他头顶叽叽喳喳飞掠而过,可是施砚年什么都听不见了,耳畔一片死寂。
亓山狼侧转过身来,也就把先前完全遮住的施云琳露出些。她咬唇拧眉,暖阳从枝杈间漏下光影照亮她长眼睫上沾的一抹泪湿。以前对衣裙有一丝褶皱都接受不了她,此刻衣裳乱了,外衣衣领松垮,里面雪色里衣领子不规整地往外跳。短上衣被扯得往上,隐约露出一小截细腰,可露出来的细腰又落入了亓山狼的掌中。她整个人都落入了亓山狼掌中。施砚年只能看见亓山狼的手腕,而亓山狼的手在施云琳的上衣里。
施砚年没敢往下去看她的裙子有没有乱,他不敢。他抬眼,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施云琳的眼睛。
隔着思念、担忧,还有多年私藏于心的沉绵爱意,他在这样的情景下,与她重逢了。
施云琳怔怔望着死而复生的哥哥。
亓山狼转身时她才惊觉来了人,已经觉得十分羞耻。可当她看清来的人是施砚年,整个人都懵住。
从未有过的强烈耻辱感让她心口痛得无法呼吸,痛意疯狂卷着重逢的喜悦。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不停南望,盼着大皇兄甩掉追兵追上来,又一次次失望。那个时候啊,她总是一遍遍幻想着与大皇兄重逢的情景。她想,她一定会飞奔到大皇兄面前扑进他怀里痛快地哭一场,诉说她的怕。没了哥哥,她连哭都不敢肆意随便。
就在她认了命,也和别人一样认为大皇兄再也不会回来时,他回来了。
他们十分难堪地重逢了。
亓山狼解下身上的披风搭在施云琳身前,几乎没停顿朝施砚年转身。
施云琳敏锐地觉察到了亓山狼的杀意。他要杀了私闯这里的人。
施云琳慌忙拉住了亓山狼的手臂,颤声:“他是我哥哥!”
亓山狼顿住脚步,施云琳不敢去看施砚年,朝着另一侧迈了半步,将自己全部的身子藏在亓山狼身后。
亓山狼高大的身躯,把两个人的视线隔开了。
听见她的声音,施砚年耳畔的死寂被打破。他如梦初醒般,仓皇地别开了眼,心里一汩一汩涌上悲痛。
亓山狼转过身来,垂眼看向施云琳,看见她脸色煞白毫无血色,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伸手去握施云琳的肩,施云琳躲开了。她慌乱转身,踩着木梯快速爬上了树屋。
施云琳将树屋的房门用力关上,缩在窄床的角落,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原来真的与哥哥重逢这一日,她并没朝着哥哥飞奔而去,而是转身逃走。
被人撞见大白天在外面做那不知廉耻的事情已经足够丢人了,何况是被大皇兄撞见。施云琳越哭越难过。难过于今日的尴尬,也不仅仅只因今日的难堪。这段时日的屈辱感好像得到了宣泄口,可以不管不顾地哭出来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施云琳躺在窄床上哭着睡着了。她唯一庆幸的是,不管是亓山狼还是哥哥都没有上来打扰她。
睡梦里,她又成了湘国那个娇气又骄纵的小公主,脚步轻盈地穿梭在湘国皇宫,整个梦境都是香香的。哥哥姐姐们都还在,他们都在对她笑……
总是喜欢立在树屋窗外树枝上的雀鸟叽叽喳喳吵醒了她,美梦终究只是梦,梦里的美景飞快后退远去。
施云琳从开着的木窗往外望,看见旖红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