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洗个澡。”
每次她的回答,平平淡淡,又总是在陈嘉效设想之外。
郑清昱有洁癖,以前还在临床的时候,只是在白大褂里面穿过的衣服她都不会穿着坐到家里的椅子沙发上,随身携带酒精喷雾,每查房一床病人就要挤一次走廊配的手消,曾经因为接触太多洗涤用品手指脱过皮,皮肤科的同事告诉她医院喷的手消腐蚀力其实很大,非必要宁愿不用。在病区范围内打开过的食品,如果不能及时吃完,超过两分钟她就不会食用。
还在规培期间,就有带教调侃她:“有洁癖的人当不了医生。”
从昨天中午到今天,她已经在病房陪老郑超过二十四小时,之后又在急诊坐了两小时,郑清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很脏。
所以上车前,她首先和陈嘉效交代清楚,“我在急诊坐过,你介意吗?”
开的顶层套间,陈嘉效是这家酒店的常客,总部来人的时候他们都是安排的这家酒店。
郑清昱进浴室后,陈嘉效开始想:她为什么会去过急诊?在病房才对。
郑清昱洗了五十分钟,出来时头发也吹干了,换了身衣服,她本来就打算今天和蔡蝶换班后开个钟点房先洗个澡,然后去原乐楼加班。
突然出现的陈嘉效,一半在计划内,一半打乱秩序。
“你去洗吧。”
想问的话,没有时机开口。
浴室浓稠的蒸汽延迟涌出来,香气馥郁,郑清昱脸上还有水雾,眉眼鼻唇被晕得更清楚,黑是黑、红是红,肌肤是瓷白的清透,虽然平常她也不化妆,此时轮廓还是莫名柔软朦胧。上身是件纯色长袖,里面已经是条连衣裙,陈嘉效看到了她瘦薄肩颈上挂的细带,目光并不在他这边对着镜子掏头发。
错身而过时,郑清昱听到一声不算太清晰的低沉嗓音,“这回,有什么事先告诉我。”
所有动作霎时停下,有些起雾的镜面同时容纳两个高挑身影,一个俊,一个美,只是随意一站,身型、气度都无端匹配,郑清昱第一次直观看到,她在他身前犹如被围困的姿势,到他肩膀而已。
陈嘉效洗澡的速度不算快的,他不是囫囵一冲,尤其在这种前奏饱满但总缺点什么,暧昧氛围又随时都能呼之欲出的环境里。
他穿的是酒店的浴袍,没办法,这不在他计划之外。
同时他向郑清昱说明情况,“三个小时前,我也去过急诊。”
人一靠近,是温和清爽的皂香,千篇一律酒店香皂的味道。郑清昱坐在床尾拿笔电处理邮件,抬头看他一眼,“有个外企的高管突发脑梗,是你们的人?”
不是第一次见他不梳油头的样子,郑清昱还是觉得他头发太多,半干后蓬松搭下来,其实更短,发尾是湿的,锋利如常。睡袍到小腿,陈嘉效跟腱很长,从脚踝开始是很多女生都羡慕的紧致纤细线条,他在对面的沙发坐下,还在擦头。
“是,你当时也在急诊?”偶然得知这个信息,陈嘉效这一秒的呼吸节奏比以往要慢,由此感受到心尖悸动明显。
“去处理点事情。”
邮件已经回复完了,郑清昱没有立马合上电脑,知道对面有道目光在自己身上,于是她说:“回台城那天我爸在厕所摔倒,我当时去敲门了,想和你说一声的。”
原来当时他在诊室里听到的敲门声是她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