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间打个冷战,清醒过来。
……
时至深夜,李元达已经安歇,却有侍从在外小心翼翼的回禀,道是内卫副统领姜朔求见。
李元达披衣起身,往偏殿落座:“传他进来。”
姜朔入门之后,照旧向皇帝行礼,旋即又将勘察后得出的结论禀告于上:“珍贵妃一事,或与雍王府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又将自己查到的事情细细讲给皇帝听:“密道所在之处的那处府邸,被查出是挂在雍王府长史名下的,几经周转,的确做不得假。”
“那两名假内侍进了诏狱,一个寻机自尽,另一个抵死不肯开口,臣见撬不开他的嘴,便大胆从雍王府逆推,果然发现雍王府上有两名擅于缩骨易容的门客,正与那二人特征严丝合缝……”
李元达听得默然。
此时更深露重,窗外夜虫低鸣,一阵寒风自半开的窗扉吹入,冰冷彻骨。
姜朔跪在地上等了又等,却始终不曾听闻皇帝发话,小心翼翼的抬起一点头去看,却瞧见了令他惊骇欲绝的一幕。
皇帝孤身一人坐在御座之上,神情戚然,一滴眼泪顺着他坚毅的面颊飞快的滑落,进入厚重华贵的地毯之后,很快消失不见。
“朕与雍王,兄弟也,一母同胞,何以至此!”
姜朔心头忽然涌出一股极为复杂的情感来。
而皇帝很快平复了情绪:“朕记得你是内卫副统领?”
姜朔道:“是。”
皇帝道:“你做事很妥帖,朕很中意。以后,你便做正的吧。”
姜朔心脏猛地一颤,一股喜意油然而生。
他全力克制住自己,没有显露异色,毕恭毕敬的应了声:“是。”
见皇帝再没有什么吩咐,姜朔站起身来,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姜朔走了,李元达却没有急于再去歇息,而是举步到了床榻前的小案前。
上边摆着薄薄的一张文书,上边加盖着京兆尹府的大印,如果姜朔的心腹在此,大抵就会认出,这就是被人撕去的那一页文书。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身在最顶端位置的同时,早就注定与怀疑相伴终生了。
李元达起身取下灯罩的盖子,将薄薄的一页纸捻起来烧了,看着它逐渐化为飞灰,最终笑了一声。
“所谓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