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
王越立马就滑跪了,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忧心忡忡道:“非是臣蓄意构陷朝臣,而是冯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陛下不可不防啊!”
他说:“当日之事,若非皇太后做贼心虚,何必出家躲避?冯家老夫人乃是皇太后与冯仆射的生身母亲,一朝为人毒杀,横死宫中,此二人为人子女,竟不敢为生母张目,岂不可疑?”
嬴政静静听他说完,这才道:“令君对朕的忠心,实在叫朕动容。”
王越动情的哽咽几声,继续道:“臣也知陛下英明神武,目光如炬,任何魑魅魍魉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只是小人的阴毒往往不为人知啊!皇太后作为先帝的原配正妻,统御六宫几十年之久,宫中耳目众多,不可不防,而后宫那位冯娘娘,更是皇太后的母家侄女……”
说到这儿,他仿佛自觉失言,赶忙告罪,又道:“臣并无干涉内宫之心,只是陛下一身牵连社稷万民,如何谨慎都不为过啊!”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别说是王越这样的专业舔魂了。
嬴政难免和颜悦色的宽慰了他几句,待王越走后,曹阳受诏前来觐见,说的竟也是冯家之事。
“当日事发之时,臣并不在宫中,事后细细看了黑衣卫的内部记档,便觉此中内情之深,只怕超乎想象!”
曹阳一针见血道:“皇太后宁肯出家避事,就此斩断与冯家的牵连,而冯家为平息风波,甚至不再追究冯老夫人的死——他们愿意为此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恰恰说明他们暗藏的阴谋有多可怕。皇陵之中掩埋的真相,一旦挖掘出来,怕会叫天下为之震颤!”
嬴政向来欣赏他的胆识,也信重他的能力,曹阳能在不到一月的时间里做到从五品的位置上,靠的当然不是那张姣若好女的面孔。
而曹阳也的确不曾叫他失望,即便全然不知宫内西阁通过数日查账所得出的结论,却仍旧推导出了与之相近的最终结果。
他跪倒在地,顿首道:“陛下恕罪,臣冒昧的做了一件事。”
嬴政道:“什么事?”
曹阳道:“臣暗中使人监视丰州至长安的沿途驿馆,因为臣想知道,是否会有人同邢国公联系。”
嬴政眉头微动。
曹阳告罪一声,方才继续道:“臣万死,先前也曾听闻陛下有南风之好,甚至因此在即位之初传召邢国公还京。后来臣入宫见驾,方知陛下天纵英明,绝非愚钝之君,既如此,又怎会如此轻侮国之重臣?”
“臣这才想到,传召邢国公还京也好,以日代月为先帝守孝也罢,都是陛下继位之初几日发生的事情,故而臣想,或许这两件事都非陛下的本意,而是有人心怀不轨,妄图以此打压天子声望。”
他抬起头,眼底闪烁着利刃一般的锋芒:“此人选择将邢国公推上风口浪尖,可见与邢国公并无深交,既怀颠覆神器之心,就必然不会放过交好邢国公这个边关将帅的机会,既然如此,他非得抢在邢国公入京之前与之取得联系不可……”
“黑衣卫在毗邻京城的一处驿馆中,发现了几个行踪鬼祟之人,寻根追查下去,一直到了纪王府门上,而邢国公入长安之前,纪王世子更曾经前去与之会晤。”
“很好。”
嬴政指节扣了扣桌面,赞了一声,又问他:“你可知道纪王世子的身世?”
曹阳听天子如此言说,便知自己所言之事,他怕是早已知晓,当下心中一凛,神色愈发恭谨:“臣听说,当年纪王妃之母卧病,纪王妃身怀六甲,归宁探望,途中马车承重轴断裂,纪王妃受到惊吓,就近于一户农家产下世子。然而就在前年秋天,却有人揭发纪王世子原来并非纪王夫妇亲生,而是那户农家趁着纪王妃生产之后场面混乱,用自家刚出生的儿子鱼目混珠……”
“真正的纪王世子虽长于农家,却阴差阳错得到俞大儒看中收为弟子,用几年时间考察其秉性,最后又将爱女许嫁给她。”
“真假世子一案爆发之后,因为牵涉到宗室王位传承,甚至惊动了先帝,令有司彻查清楚之后,先帝下令将涉案之人腰斩弃市,纪王世子也得以还家,与纪王夫妇团圆……”
曹阳从前只是小民,自然无从得知京城王府中事,后来他得嬴政看重,入黑衣卫为小吏,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黑衣卫内部可以查阅的文案悉数翻阅,做到凡事心中有数。
此次听底下人回禀,道是案子查到了宗室身上,他立时便警惕起来,再听闻那家宗室乃是纪王府,也就顺理成章的想起了这桩真假世子的大案。
如今天子又提起这桩旧案……
曹阳心头一突,继而便听天子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道:“你既知前因,朕便无需赘提。朕只要告诉你一件事——现在的纪王世子,并非纪王夫妇的亲生子。”
曹阳瞳孔猛地一缩,神色难掩惊诧。
这案子……可是先帝亲自办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