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猴儆鸡,让他们警醒些,以窦敬为鉴?
还是想看一下他们抄家时对待窦家人的态度,以此判断他们的秉性?
亦或者另有什么别的深意?
正不得其解之际,却听天子叹息一声,幽幽的道:“想朕即位之初,窦贼何等张狂,索要官位在前,强取巨额钱款在后,想他窦大将军富贵荣华半生,怎么还不得有个几十亿钱的家产?何以竟贪婪至此,强夺朕一亿钱去!”
潘晦:“……”
耿戎:“……”
啊这。
悟到了悟到了。
……
潘晦也好,耿戎也好,这辈子就没当过这么清廉的差使。
主要是抄家这种肥肉型的工作,就是上司为了叫心腹上下其手,才特意安排过去的,可这回——
嗐,不说也罢。
潘晦带了一众心腹前去点账,耿戎也是三令五申,当场拔刀斩下了木桌一角:“该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若是敢伸手拿,且看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潘晦为尚书令数年,认真到这种程度的查账,还是第一次。
每一笔款子,每一份账簿,都争取标记清楚、书就明白,唯恐被天子抓到小辫子,疑心他贪污了多少多少巨款。
耿戎也是如此。
二人孜孜矻矻、焚膏继晷,带着数名心腹、百十账房,耗费了大半个月,才算将窦家数十年来积攒起的财物清点清楚,共计钱九亿八千万,金银若干,珠玉宝器数以万计……
账算完了,潘晦跟耿戎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印堂发黑,满脸菜色。
耿戎好好的一个武将,说话时向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这时候声音却飘忽起来了:“怎么连十亿钱都没有啊……”
其实已经很多了。
但奈何前边天子大嘴一张,就是几十亿钱呢,两下里一对比,平白就显得少了。
耿戎意味深长的看着潘晦。
潘晦简直要冤枉死了!
他指天发誓:“我没偷拿一个钱——一个钱!若此言为虚,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祖先不安,断子绝孙!”
耿戎:“……”
潘晦:“……”
二人相对而坐,面前是整理出来的厚厚一摞账本,一盏孤灯在夜风里摇晃,渲染了孤寂凄凉的氛围,暗示了人物惶恐不安的心境。
沉默了半晌,耿戎试探着说:“就这么把账本交上去?”
潘晦:“……”
潘晦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陛下还满心期待,在等着几十亿钱进账呢,你去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