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内侍哭丧着脸,偷眼打量圣上神情,赔了一万个小心:“这把火……”
他狠了狠心,叩头道:“这把火是珍贵妃娘娘自己放的!”
内侍总管脸色又是一变:“贵妃娘娘自己放火烧宫?你这混才满口胡言——”
“总管容禀,这等大事,借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胡说啊!”
那小内侍磕头如捣蒜:“今日上午,贵妃娘娘的脸色便不太对,午膳也没用,一个人在梳妆台前枯坐了几个时辰,侍奉的姐姐们不放心,要去请太医,也被贵妃娘娘拦下了,之后娘娘推说午睡,将人遣了出去,再出来的时候,就只穿了一身守丧穿的素衣,披着头发,她说,说——”
内侍总管恨不能用自己的脚狠狠踢这头蠢驴的屁股,只是碍于身在御前,方才生生忍了:“贵妃娘娘说什么?”
那小内侍怕的打颤,带着哭腔道:“贵妃娘娘说算她瞎了眼,一番痴心错付,还说……”
内侍总管忍无可忍,一拂尘抽了过去:“还说什么?御前回话,休要吞吞吐吐!”
那小内侍直接哭出来了:“贵妃娘娘直呼圣上名讳,说她会让圣上悔恨终身,会让圣上遭受到人间最惨烈的惩罚——”
居然是这样忤逆不敬的话!
话音落地,大殿里的内侍和宫人们再不敢静默,不约而同跪下身去,缄默惶恐如一群乌压压的木偶。
内侍总管催了又催,终于挤牙膏似的将这小内侍知道的事情都挤干净了,只是却没想到,最终结果竟是如此。
后宫如此诅咒天子,罪责甚大,他忙不迭随之跪下身去,惶恐之余,竟不敢抬头去看御座之上天子此时的神情,故而也不曾发觉,皇帝脸上全然没有被深爱之人刺痛的伤怀,亦或者是恼怒,只是眉头紧锁,一派思索之态。
李元达:这个女人恨我。
她要报复我。
她说要让我后悔。
还说要让我承受世间最惨烈的惩罚。
也就是说,她想夺走我的权柄,推翻我的皇位,颠覆我的统治,祸乱我的朝纲!
明白了。
李元达点点头,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传令,宫内走水,其势甚大,即刻准备车马,诸后妃及皇子公主随驾前往行宫。”
“传太医令来为朕诊脉,其余太医前去查验诸皇子身体是否有恙。”
“封锁珍贵妃放火烧宫及咒怨朕一事,扣押相干人等,泄事者杀无赦。”
“朕及皇子公主离宫之后,内侍省协同尚宫局共同查检内宫有无潜藏危险及不祥诅咒之物。”
“令三省六部官员暂离官署,尽数还家,清查户籍、赋税、兵部要紧图籍是否有失。”
“……”
“关闭京城九门,南北两军尽数返京待命,传令各州郡刺史,提防各地藩王有变,若事有异,可先斩后奏。”
惊变之时,皇帝的沉着与冷静迅速稳定了局面,一道道命令依次下达,事态旋即得到控制,同时,也让人暗暗嘀咕——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有心人想去打听,难免要派遣耳目出去,只是在听说圣上及后宫里数得上的主子们都往行宫去,禁军随行、南北两军尽数还京之后,马上就将派遣出去的耳目收回,老老实实的龟缩在家,不敢再有所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