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站起身来,拉动悬挂在墙上的锁链,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刑具被铁索缓缓放下。
苏香念瞥了一眼,只窥见森冷的金属光泽与未曾褪去的血色,便惶惶转过脸去,迅速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我,我是听人说那几种药材要涨价,才鼓动家里人收购的……”
内卫统领问:“听谁说的?”
苏香念顿了顿:“一个药铺的老板。”
内卫统领问:“他是你的亲戚,亦或者朋友?”
苏香念答道:“不是。”
内卫统领问:“那么你跟他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苏香念又停顿了几瞬:“我无意间听到的。”
内卫统领问:“药铺老板要么坐堂,要么在宅,你在哪儿听见的?”
苏香念脑子转的很快:“在街上,他在跟别人说话,我打那儿路过,听到的。”
内卫统领“噢”了一声:“凑巧遇见的。”
苏香念点了点头:“嗯。”
内卫统领笑着问道:“既然是凑巧遇见的,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药铺老板?”
苏香念脑子空白了几秒钟,然后强笑着回答:“他跟别人打招呼,对方也问候他,言谈的时候提到的。”
内卫统领笑意更深:“对方也问候他——那你一定知道他姓什么,是哪家药铺的老板了?”
苏香念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内卫统领定定注视着她,随手从手边那一摞记档里翻出来一页,屈指弹了一弹:“你所在的省城一共有十八家药铺,我们查阅了这十八家药铺的账目,发现疫病出现之前,这十八家药铺都没有大量购入那几样药材的记录……”
苏香念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耳听着他指节扣在桌案上,咚咚咚连响了三声:“苏姑娘,你到底是从哪位老板嘴里,知道那几样药材要涨价的?”
苏香念无言以对。
内卫统领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看她在惊惧之下鼻翼紧缩,看她不自觉的手指颤抖,看她不受控制的将脚往后收了收,忽然间竟有些百无聊赖。
要不是天子钦点,这种平平无常的人哪能有资格叫他亲自审讯。
从前能叫他亲自操刀的,都是那种宁死不屈,身上一半的皮肉都被剐没了,还能跟他谈笑风生的主儿。
至于现在这个……
内卫统领站起身来,踱步到苏香念面前去,在对方战战兢兢的目光中伸手,卸掉了她的下颌,确定她没有机会咬舌自尽,然后猛然抬声喝道:“来人,把那两个老东西提过来!”
那道铁门猛地打开,一股冷风夹杂着血腥气从外边吹进来,直侵入到苏香念的骨头里。
她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眼看着两个壮汉拖拽着自己爹娘,手臂一抬,爹娘便如同两只被剥掉皮毛的羊似的,鲜血淋漓的挂在了一侧的铁架上。
“苏姑娘,我还是很想跟你好好说话的,希望你也是如此。”
内卫统领一手扶着椅背,另一只手握着钩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炭盆:“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开玩笑,你最好认真听我接下来的话,并且相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