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叹了口气,手中的团扇摇得愈发大力,一边语重心长道:“少夫人,您是主子,照理说是轮不到奴婢多嘴说些什么。可是您既然已经是少将军的夫人,未来也必定是这大梁的煊赫勋贵,诰命加身也未可知,您做事情也该有些分寸,不能总是由着性子来。”
沈亦清低着头,连口称是,脸上极尽可能表现出严肃认真的态度。
赵嬷嬷见状,继续教诲道:“外人是瞧着荣远侯府气派非常,可是树大招风,只有自家人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算计谋划着,想要置老侯爷与两位少爷于不利。您作为侯府的女眷,在外面的一言一行也都象征着夫家的门面。说轻了些是名声扫地,当然奴婢知道您性情直率,倒也不在乎。可是说重了些,但凡在御前有什么行差踏错,被定个诛连阖府的重罪也并非毫无可能。”
她说着说着便情绪激动了些许,又唯恐自己说得太多反倒惊吓了沈亦清,于是顿了顿,调整了下语气,温和补充道:“奴婢知道,最近这段日子的确是为难您了。可是您得知道,千秋诞的雅集既然已经邀请您参与,就断不会给您逃避的机会。”
沈亦清瞧着赵嬷嬷的眼神真挚,看得出是真的为了荣远侯府和沈亦清着想。她初始时本想敷衍了事,可听她情真意切地条分缕析,倒真的不自觉地反省起来。
赵嬷嬷说罢,欲言又止地端起茶碗灌了几口,总算稍加平复。她这才看见赵欣儿乖巧地立在凉亭的梁柱边,语气温和地问道:“说罢,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赵欣儿连忙回应道:“奴婢的确是来寻少夫人,只不过老夫人并未要召见。”
意料之中一般,赵嬷嬷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沈亦清,笃定道:“怕是老夫人关心眼下进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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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欣儿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眼她的神情,微微摇了摇头道:“是少爷有事要找少夫人。”
闻言,赵嬷嬷颇为气恼,端着瓷器茶碗的手举棋不定地悬在半空中。她料定赵欣儿不擅长撒谎,那必定是燕云易听闻沈亦清不喜技艺教习,又或是担心她操劳过甚,随便寻个由头把人接走。赵嬷嬷心中起急,眼看着事到临头了,怎么自家少爷还一心想着护短。更是专门派自己的侄女前来,教她难以拒绝。
赵嬷嬷心里既然已如明镜一般,也就无意再点破。因此,她连什么事由都不想再追问,只含糊着叮嘱了一句“加紧练习”,便松口放沈亦清离开。
赵欣儿思索了一肚子的腹稿愣是没有用得上,没想到今天赵嬷嬷会应允得这么快,立刻舒展眉眼,急忙走在前面,为沈亦清领路。
于是,赵欣儿与屏儿走在前面,沈亦清有些失神地跟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走回清秋苑。沈亦清颇为罕见地极度安静,既没有好奇地询问赵欣儿怎么会及时出现为自己解围,也没有关注燕云易今日怎的休沐回府。她一路都紧锁着眉头,反复咀嚼着赵嬷嬷方才的话语。
“她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如果真的避无可避,又没有机会露怯藏拙,那我是真的要好好思考下这个千秋诞的雅集该怎么安然度过。”
沈亦清一边暗自思索,一边闷着头向前走,不知不觉已经回到清秋苑门口。
兴许是她想得太过于专注,她完全没有留心平时常走的石子路两旁新设了一些高高的白玉灯台。屏儿回过头时,连提醒的话语都还在嘴边,眼瞅着她的脑袋顷刻间就要狠狠地撞上去。
“小姐,当心!”
沈亦清登时猛地抬起头,好在额头只是撞在了一个温软而宽大的手掌上。
余光望见灯台尖锐的边角正巧与自己保持着尺寸的距离,她才意识到危险,兀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嫌自己的伤病不够多吗?”
沈亦清正对着燕云易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姿,昂头望见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燕云易,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