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的是,陆诚也已等候在二厂,面色凝重地向安镜汇报道:“大小姐,我们在火车站等了一夜也没等到从苏州过来的装有机器的货运车,直到早上我给财务处打了电话,问他们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结果那边的负责人说,机器在运输过程中遇到铁路故障耽搁了,等了一天后听从调度绕路而行。但…绕行方向又突遇紧急军情,很多条线路都停运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人和机器都撤回了苏州。还说,跟安氏的这笔生意怕是做不成了,定金一万五,他们愿意双倍赔付,给我们三万。”
安镜已经料到了会有变故。
在接到安熙后,她就断定了这一连串的“意外”都不是偶然。
“安熙,苏州的交易你熟悉,限他们三日内,把违约款汇过来。巡捕房扣押的机器,我来解决。另外,昨日我交代过两位厂长暂停接新订单了。关于我们手上已有的订单,我打算让一厂三厂的厂长和业务员去联系老城区的一些小厂子,也就是购买了我们旧机器的那些,说服他们共同接单,好及时交货,以减少安氏的损失,同时也能适当增加他们的收入。若他们此次愿意伸出援手,往后安氏会每月分一些订单给他们。”
听了安镜的方案,安熙并没有当即应下。
他把自己从“紧急军情”的思考中抽离,神情坚毅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姐,这次危机我会和你同舟共济,叔伯那边你不用管,有我顶着。但我的建议是,说服小厂子接单的这项工作,最好是你带领大家去做,因为你在大家伙儿心中是最有威信的,安氏的公信力也是全靠你才撑起来的,由你亲自牵头,必定更顺畅,也能事半功倍。工部局和巡捕房的交道,我和大伯去打,花多少钱,我心里有数。姐,信我一回,成吗?”
安熙说得异常坚定。这也是安镜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了担当,而且一点都不虚浮,是一种很有底气和自信的承诺。
“好。就按你说的办。”
“姐,相信我,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安熙拍着胸脯保证,“我去找大伯了。”
“嗯,晚上早点回来,我们等你吃饭。”
“还真是有点饿了。”
从昨晚到现在,他就喝了碗全是水的白粥和咸菜渣,早上啃了一个白馒头,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肚子,“姐,我出去吃碗面条再去找大伯,你抽空给张妈打电话说下,我想吃她做的清蒸鱼和东坡肉了。”
安镜点头,从衣服口袋摸出一点散钱:“零钱先拿去花。车给我留下。”
“行行行,我坐电车去。”安熙拿了钱。安镜要马不停蹄地去跑那么多厂子,的确比他更需要车辆。
安熙走后,安镜让陆诚打电话把一厂三厂的厂长叫来,制定了分工合作的方案计划。
两位厂长在这件事上,绝对服从安镜的安排。
毕竟厂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安氏其他几个叔伯要么事不关己,要么就是马后炮,不想着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一味来厂里给他们两个厂长和工人施压,让他们动脑子想办法,还满腔愤懑地责怪安镜用人不善。
可何厂长是安父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是二厂的厂长了,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安氏没亏待过他,所有人也都不会把他那么一个铁面无私的直肠子老干部跟“携款私逃”这种无情无义之事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