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微微俯身,伸手拉住了方柔的胳膊,将她扶起坐好。
一双明眸静静望着美人,语气很淡:“放你离京,本宫得罪的可是宁王。我又能讨着什么好?”
明面上就是直白地拒绝了,可方柔没察觉出她的决心,反倒像是另一份试探。
苏承茹心底很清楚,把人放走,万一日后被查出来,宁王只会更恨她苏氏一族,可这一份恨,放到朝堂之上无非就是多几次争锋相对,宫墙之外更频繁地尔虞我诈。
可他们既然斗了这么些年,也不怕撕破脸面。更何况皇上本就对他存着不满,闹得动静大了,还是会出面小施惩戒。
苏承茹对于皇帝的立场,向来很有把握。皇帝是她的爱人,不论现下情爱深浅,他还需要太傅的拥簇,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情投意合、真心互许的。就算近些年他退了浓情蜜意,可那一份容忍,他对她的放纵和宠爱,苏承茹能察觉得到。
而唯有萧翊,仗着圣母太后作威作福,总是与她苏家针锋相对,惹人不痛快。
现下若能借方柔出走让宁王分心,叫他也尝尝这不痛快的滋味,把对付苏家的心思都放去别处,或许于家族还能有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思及此,苏承茹其实是愿意帮她一把的。
方柔见她表情淡然,似乎在等一个合理的回答。
想了想,只得说:“殿下只是一时情迷,待沈姑娘入府,他便能知晓自己的真心了。殿下是识大体的,沈姑娘与他般配,才品好出身也高,我先她住进王府本已不合规矩,为何还要让喜事蒙上一层不光彩?”
“先前是我愚钝,不知体统,殿下由着我任性不责罚罢了。我品行低,是配不上殿下的,更从来不敢肖想王妃之位,至于侧妃,一如我先前所言,我不愿意与人分享夫君。”
方柔这番话说完,保全了皇家的颜面,把萧翊摘了出去,全说自己的不是,姿态可谓谦卑,又说仍不愿二女侍一夫,本心不变,留了份傲骨不肯自辱。
苏承茹心底明镜似得,她这不是蠢、不是坏,当真一点就通,能将事情做得体面得当。
她沉默了一息,却没有立刻表态,缓缓地饮了一口茶:“此事不必再提。”
方柔心底一沉,垂眸,再没开口。
苏承茹一个眼色传了名宫女,那人手里捧着个长匣子,翻开,是一支白玉簪子,做工和色泽都极为上乘。
“今日传你入宫,本就是为了将此物赏赐与你,大婚当日也好添些光彩。”
方柔福身谢恩,只道天家贵人心思难测,与他们说话,她总是觉得累。
苏承茹别过脸,像是怕她没听进心底:“本宫与你,并未谈起旁的闲事。”
方柔这便清晰了,皇后是在点她,叫她知晓回去宁王府该如何交代。
而这一句,又令她重燃了希望。
原来皇后并不想将此事告知萧翊,她甚至更担心方柔会走漏风声。那是否意味着,皇后只是不愿意当即答应了她的请求,她只是需要再好好盘算,再考虑此事是否可行?
方柔快速地应声点头,苏承茹没再多说,垂眸饮茶,随即让她退下了。
她这一去时间并不久,赶着午膳的点回到了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