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所思之人可能近在咫尺,但于公公口中的“安国公主大婚”还是堪堪唤回了他将将远去的理智。
但终究心念切切,赵琦抬眸穿过城门,往城楼之外看去。
尽管安国公主迎亲队伍已经远去,城楼之上不见皇帝,但守在城楼之下、盼望瞻仰天颜的百姓犹在。
大庆自安国公主披甲上阵以来,收复燕云失地,抵退四海敌军,平息四方战乱,所做之功劳,早已不亚于太、祖太宗开国定、邦之功德。
也因此之故,大庆百姓对于永安帝,也是爱戴有加。
只是,此时他已经很接近城门了,只要走出去,在人群中,或许便能找到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仙女。
只是,或许。
即便他眼力再好,在万千黎民百姓之中,辨认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谈何容易?
哪怕午夜梦回之时,他已无数次在心中细细描绘仙女容颜,但随着时间流逝,仙女面容终究还是渐渐模糊。
天下的藕荷色衣裙那么多,他又如何能确认自己看到的那一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呢?
更何况,城门之外,那一张张期盼的脸,让他又有何理由,因个人之私念,去骚扰于他们?勿论因他贸然外出,引**乱,或是给了心怀不轨之人可乘之机。届时黎民受罪,他又有何颜面面对天下黎民?
想到这里,垂在袖中的手死死握紧。赵琦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是朕忘了。”说罢,转身从反方向回宫去了。
于炀的一颗心顿时从高处落了下来。
他转身对顾鸿生行礼,“顾相,接下来还望您主持大局。”说罢,急匆匆追着赵琦而去。
顾鸿生望着小皇帝背影,摸了摸胡须,一言不发。
倒是翟康来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你说,陛下是怎么了?”
顾鸿生淡淡道:“这话你应该问陛下。”
“我要是敢去问陛下,还会来问你吗?”翟康来气呼呼道。
“你来问我,我就要告诉你吗?你又不是陛下,我凭什么对你知无不言?”
翟康来:“……”他到底哪根脑子不对劲,才想着问顾鸿生这老狐狸?
走过转角,眼见再无大臣跟在身后,赵琦顿时停住脚步。
于公公已经带着宫人追上了他,“陛下,陛下!”
到底是伺候过两朝帝王的内侍,年岁已老,于公公气喘不已。赵琦等他稍稍平复呼吸之后,冷静道:“立刻着人去城楼之下,找一位穿着藕荷色衣裙的女子!”
于炀心中苦闷难言,今日安国公主大婚,城楼之下着藕荷色衣裙前来观礼的女子不计其数,他这样大肆张扬去寻找,传到大臣言官耳中,又会讨来怎样一番口诛笔伐?
但小皇帝神色坚毅,不容反抗,他心中苦闷,细想之下,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一人来商讨此事。
先前小皇帝出了幺蛾子,比如搭建登云梯什么的,他还能找寻安国公主商讨,但这会儿,安国公主与驸马方镜辞前往太庙祭拜,他贸然派人前往询问,定然不合规矩。
但又不能放任小皇帝不管。
思来想去,他终究还是着人去将顾鸿生请来。
驸马方镜辞在迎亲之前,曾派人传句话与他——倘若安国公主大婚当日,有不能抉择之事,可与顾鸿生顾相商议。
顾鸿生与翟康来都是先帝托孤的老臣,却因主和之意,与素来主战的安国公主背道而驰。
于公公几乎是看着小皇帝与安国公主长大,对外臣之心防备犹在,轻易不会找寻外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