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殿下却不得不这么做。”方镜辞依旧端着温润雅致的颜面,但语气却有了几分咄咄逼人,“如今朝中形势如何,殿下心知肚明。陛下可有重用殿下,也可以一句话收缴殿下兵权。殿下不是不能拯救黎民于水火,而是不能贸然出击,否则惹得陛下猜忌,只怕殿下将来的日子会更难。”
“就因为怕陛下猜忌,便要我眼见百姓遭难而不管,我做不到!”安国公主眼眸中溢满怒意,“倘若面对山河破碎,所有人想到的都是如何保全自己,那么国破家亡就是迟早的事!”
“身为大庆的安国公主,我做不到。”
言之灼灼,掷地有声。
方镜辞还想再劝,但是看到安国公主的眼神,便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同意自己的建议。
他只能微微叹息一声,“殿下为国这般尽心尽力,可又有谁会感谢殿下的恩德?”
见他语气放软,安国公主顿了一点,也稍稍收敛怒意,“哪能事事都想着获得他人感谢?倘若为国殚精竭力全是为了有所回报,那章为了大庆开国慷慨赴死的勇士,又该如何?”
“为家国而死,本就是每一个国人的信仰。”
——
千里之外的平遥城。
自从安国公主亲自到访后,总兵梁克进便时时严守城门,即便是除夕新年,也毫不放松。
但出了正月都有两三个月,平遥城也染上一片青葱绿色,靖南之地还是悄然无声,没有半点反叛之意,看守城门的将士们便不由得松懈了几分。
这日戌时一刻,梁克进再次前来巡视,却瞧见守卫南门的将士昏昏欲睡,顿时怒不可遏,下令将当晚当值的所有将士杖责三十。
重新布置好城门守卫后,梁克进这才骑马返还总兵府。
马蹄声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声,梁克进蓦然拉住缰绳,马蹄高扬至半空,跟在他身后的副将顿时被吓了一跳,不由问道:“将军,怎么……”
话还未问完,便见梁克进脸色不对,扔下一句“速去将城中剩余兵力都调至南门”,便策马朝着南门而去。
副将不明所以,但主将有令,他不得违抗,便得令而去。
梁克进匆匆赶回南门,还未下马,便有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他心中一惊,想也不想便将腰上长刀抽出来。
轻声下了马,他正要朝着城楼之上走去,便见到一个士兵满身血迹,跌跌撞撞从城楼之上下来。他浑身是伤,尤其腰腹处被捅了道大口子,血流不止,几乎一步一个血印。可他仍旧撑着一口气,几乎是爬着下了城楼。
瞧见那人,梁克进几乎不能呼吸,眼眸中有泪光闪烁,来不及多想,他大步上前,在那人将要跌倒于地前,一把将人扶住,“怎么回事?”满面忧心焦急,恨意几乎喷涌而出。
而那人一抬眼瞧见他,眼眸顿时一亮,“总兵大人,有敌袭!”
话音未落,梁克进便猛觉腰腹狠狠一痛。
他一掌挥出,将那人击出半丈远。
那人甚至连一声痛呼都来不及发出,头一偏,就地气绝身亡。
此时他的亲卫才匆匆赶了上来,慌忙将他扶住。梁克进低头一看,便瞧见自己腰腹处插着一把半尺长的短刃,只余刀柄在外。
他苦笑一声,到底还是中计了。
然而敌人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在他一掌拍死刺客、被亲卫扶住的短短时间内,已经有穿着平遥城守城军兵甲衣裳的人,持刀从城楼之中杀出。
梁克进推开扶着他的亲卫,紧握手中长刀,眼眸之中战意到达了一个顶点,“誓死守卫平遥城!”
他身后亲卫也纷纷抽出腰间长刀,怒吼道:“誓死守卫平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