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一夜,他高高扬起早就生锈的柴刀,手起刀落,砍下了少主的头。
他是如此天赋卓绝,那一把柴刀在他手中挥出的弧度好似一道凄冷月光,连溅起的血花也极其漂亮。
若是用剑,想来是更惊艳的利落姿态。
后来,他翻过那座看起来远得好似生在云端的雪山,又看到了少主口中的仙门,青霄剑宗。
原来仙门就在村子的另一头,只需翻山就可看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山太高了,村里人看不见云端的仙人,仙人也看不见脚下小小的花溪村。
还有,庚金峰主记错了。
那日段惊尘踏入青霄剑宗时,除了带着从少主身上扯下的考核令,右手握着那把生锈的柴刀之外,左手还提着一颗仍在淌血的人头。
所有人看那少年的眼神都是惊骇和震撼,所以即便后来传出他是盛德仙君的转世,也有很多人不敢信。
无人敢欺他,辱他。
他们只敬他,畏他。
他很快被带上了云端,被授以天倾剑,被赐予段惊尘这个名字,再没人知道世上还有个花溪村的段小犬。
不过,总有人忘不了那日的血腥场景,私下质疑。
“盛德仙君济弱扶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他的转世怎会是如此狠毒阴戾之人!”
狠毒阴戾,便是他入青霄剑宗后得到的第一个评价。
他不曾证明什么,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反反复复回想——
真的仙凡有别吗?
可是,少主的头,和野猪的头,砍起来似乎并无差别。
……
修士无需睡眠,自然也是极少入梦的,尤其是在打坐入定之时。
然而这具身体始终不是自己的,这两日神魂逐渐虚弱,以至于梦到了许久之前的画面。
段惊尘清醒后,透过剑灵望过去,一时间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地方。
天梧树林茵如盖,每棵叶片上都泛着幽芒,林隙间透映下的斑斓光点如同星辰坠散。此时荒山中灵力浓郁得仿佛要凝为实质,上空飘着细碎的雪,尚未坠地,便被那汪温泉冒出的热气融成氤氲的灵雾,此刻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是雪还是雾。
灵雾之间,白清欢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刀疤,上午让你去林峰主那儿叼的灵酒呢?给我满上。”
“还有从膳堂叼的蛋,你把它们刨去最右边,靠近赤炎那儿,过半盏茶时间就熟了,咱们一人两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