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纨之的选择让罗家主面上无光,她这般急于划清界线,倒像是月娘的死是他们的错一般。
不过罗纨之不在乎,罗家主恼怒又与她何干
月娘不在了,罗纨之再没有必要去维系与罗家的关系。
白日里有雪娘等千金楼的娘子们过来祭奠,入夜了,只剩下罗纨之与映柳守夜。
映柳哭了睡,睡了哭,眼下就在铜盆旁边蔫蔫伏着。
火焰时强时弱,将黄纸一一吞噬。
罗纨之就着火光重新看了眼腿边的匣子,里面的东西除了那封信之外,其它的她还没碰过。
这会夜深人静,她才一样样取出来。
月娘收拾得很整齐,几样首饰都分别用帕子包住,里面有一对云形宝石镶月耳坠,两支花树状嵌玉簪、一枚藏玉叶金蝉、蔓草花金饰两个,还有一只水色极好的玉镯。
垫在下面的是一些布料的存契。
大晋各地有很多布坊,罗家经营过布料生意,故而常有来往,互相之间也会订一些本地不常见的料子,所以需要存契为证。
大晋朝廷并未发布新的货币,粮食、布料也可用于交易,所以很多大户人家都会买上不少存契,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存契就包含有罗十匹、缎三十匹、绸五十匹、绫两百匹、布五百匹。
除此之外,她还在那只破旧的荷包找到了五份房契,房子的位置都不在建康,反而分布在江、广、荆三州。
月娘是已经为她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罗纨之用手背抹了抹湿润的眼睛。
她把荷包翻来覆去看,这荷包丑得眼熟,似是她刚学刺绣时送给月娘的那一只。
她从未见过月娘佩戴,还以为被她嫌弃,早丢了。
最后她重新拿起那封信,望着最后的几句话。
——吾儿受吾之累久已,吾苦思良久,是吾错矣。
一滴滴眼泪才掉到了手上,沿着手背滑落。
错的哪是月娘,分明是她。
她早已经忘记自己最初的愿望不过是谋划与月娘的未来,早些把月娘从罗府接出,去过自由平凡的日子。
她贪慕高贵的谢家郎,舍不得他的温柔与宠爱,就将事情一放再放,一拖再拖。
月娘的身子不好,还是等她调养好一些吧。
铺子经营的不错,还可以再扩大一些生意,等她赚了更多的钱就可以过更好的日子了。
人的贪心永无止境,可白云苍狗,事情的变化总是瞬息万变,一点小小的偏差就会导向截然不同的结局。
月娘没有等到那个好的结果。
或者说,她没有给自己选择那个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