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宫中赐的便是春衫,那浅色春衫将少年的身形勾勒得极为纤长轻盈,没什么刺绣、挑花的工艺,丝织的春衫轻薄而随性,倒也中和了几分艳色,显出几分贵气。
可裘荀生并不习惯这娇贵的料子,坐在椅子上既想随性些,又担心弄坏、弄皱了这新赐的衣衫,便格外不自在。
他蹙着眉,左右伸了伸脖子,肩膀又有些不自在起来,干脆端起那茶一饮而尽。
辛言忱恰好看去,少年仰起头时,那布着星星点点红痕的脖颈,便落入他的眼底。
他的手一颤,那微烫的茶水便将手烫出一块红点。
见状辛言忱微微蹙眉,也顾不得别的,便担忧地看向裘荀生。
哪知少年竟丝毫没有异样,那苦涩的茶水似乎让他安静许多,还笑着夸道:“还是辛哥哥了解我,担忧我烫着,特意准备了凉茶。”
若换个人,这话倒像是挖苦了,讽刺故意拿凉茶待客,可说话的那人是裘荀生,他便不会有多余的心思。
只是,昨日裘荀生过来时,茶水已经端上许久,自是凉的。
可今日茶水奉上不久,怎会是凉的?
目光落在微微心虚、目光刻意落在地上的冬鱼身上,辛言忱便明白了原委。
他没说什么,只是笑道:“倒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忧你的身子罢了。”
裘荀生撇了撇嘴,无语极了:“辛哥哥你莫要安慰我。”
“想也知道,那些人说不出什么好话,不过是拈酸吃醋之语罢了。”
说到这,他又高兴起来,既是拈酸吃醋,便是羡慕他得了盛宠。
想起那温柔的陛下,他又安静下来,倒有些不大像他的性子了。
辛言忱素来善于察言观色,他想,约莫是昨夜叫了三次水,荀生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进宫前,徐玉修倒的确给他备了些温养身子的方子,只是到底比不过宫中御医,若贸然拿出来,若出了事倒也麻烦。
辛言忱怀着微微的歉疚,便也沉默着陪在一旁。
少年安静了许久,待到辛言忱杯里的茶水也逐渐变凉,方才惊醒。
他似是极为不好意思,却又看着辛言忱,低低叹道。
“辛哥哥,你可曾记得,选秀那日我曾问过你,陛下是个怎样的人?”
不需要辛言忱回话,他便自言自语道:“如今想来,陛下是个极好的人。”
辛言忱低声附和一句:“自是如此。”
在这宫中,谁能说陛下不好?
裘荀生没有注意到自己辛哥哥的情绪,他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选秀结束那日,辛哥哥也和他说过一句话,他说,你该记得,你想要的是什么。
那时裘荀生茫然无措,只慌慌张张地辩解,陛下是宫中最大的官,他想吃吃喝喝也得将她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