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宣旨的阵仗可真气派!那公公拿出圣旨,余家人便全都跪下了,随后便是让那余家公子明日进宫。”
“主子,您说圣上不会真想娶那余家公子吧,虽京城都传高僧批命,可到底是哪个高僧,也没人说得出来啊若仅仅因为一句流言便”
话未出口,却被斥道:“闭嘴!”
这位素来脾气极好、性子安静的主家直直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可知,你现在做的,是妄议圣上,是杀头之罪?”
仆从大惊,连忙跪地求饶,直到他额头有了血迹,佳栎瞧着也被吓到了,柳絮瑾方才喊停。
“你年纪小,平时一些小事我不拘着你,可你也要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那位,便是你割掉舌头、喂了野狗,也绝不可提的人!”
这样卑贱的人,怎敢妄议她的事?他怎么敢的?!
柳絮瑾说不清心底是怕更多,还是怒更多。
兴许是当了几年这皇家人,便也自觉维护起这脸面来了,他想。
仆从没见过什么世面,吓坏了,却也小声辩解:“奴才并非妄议、妄议圣上,奴才只是想说,若仅仅因为一句流言便可入宫,那这满京城的男子,只要想入宫,随便编造一句不就得了?”
“主子,您再给奴才多少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说圣上的不是啊!”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掺着额上滴落的血痕,模样极惨,且的确有理,柳絮瑾本就是个软和的性子,便又生出几分愧疚。
沉默半晌,亲自扶起那小侍,低叹一声:“是我话说得太重。”
“大抵鳏居的男子,便是这般多思罢。”他自嘲道。
家中没有妻主撑腰,便是再尊贵的男子,心中也少不了彷徨。更遑论他这样卑贱出身的乐伶呢?
若不是生了佳栎,柳絮瑾真是恨不得逃离这京城,离得远远地,再也不回来,再也不必面对种种人言。便是绞了头发去寺庙,也要好上许多。
这样掏心窝子的话,竟叫那仆从一时不敢吭声了,他只觉疲惫,便挥挥手让人离开。
小院再度安静,不知过了多久,等柳絮瑾自那诸多情绪里挣脱,却见佳栎坐在石凳上,怔怔的望着他。
四五岁的小孩,眼底便是蓄上了泪,也咬着唇一声不吭。
佳栎往日里便如此乖巧,刚学走路时摔倒了不会喊人,大些了也只喜欢坐在屋内陪他,全无孩童的稚气活泼。
许是这些日子来的变化,习惯了佳栎的笑,柳絮瑾竟不习惯起来。
他有些笨拙地问:“佳栎,你可是怪爹责骂了那下人?”
“此事乃爹之过,明日你们去那西市玩耍可”好。
“爹——”
四五岁的小孩站起身,冲过来一把埋在他的膝上,稚嫩声音里的哭腔藏都藏不住。
“您不是鳏夫,您不是鳏居男子,佳栎永远陪着您,佳栎不出去玩,佳栎不进宫”
他哭得难过极了,气都喘不上来,抽泣着道:“佳栎、佳栎不要小姨了,佳栎、佳栎”
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便只紧紧揽着父亲的腰,哭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