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位心地善良满脸淳朴的北地漕兵把总,十五两银子卖给两位广东客人一条破烂的被褥,袁崇焕和他的森悌老弟可能会在除夕雪夜冻死在临清漕船舱底······
至于主仆两人几次差点被北地绿林人士下混沌、下饺子(抢劫后杀掉丢进河里、抢劫后不杀丢进河里,),这些糟心事,不提也罢。
这段时日在京师,袁崇焕没少受罪,若不是为了完成国子监那些繁琐无聊的科考仪式,他早就离开京师,奔回南国去也。
“老···爷,前面就是崇文门,原来我们在这里饶了个大圈子,老爷,那边有群人围着兵马司士兵,吵吵嚷嚷,北方佬打架凶得很,我们要不绕道回会馆?”
“前面带路!”
主仆两人走出胡同,街口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马粪和死老鼠的味道。
袁崇焕捂住口鼻,继续往前走。
崇文门城墙根儿,整齐排列一群百姓,他们穿的鼓鼓囊囊,外面套着棉服皮袄,像是京畿附近的流民。
袁崇焕冷冷打量这些人,他们蜷缩成一团,眼巴巴的望着尘沙飞扬的崇文门。
兵马司士卒上来劝说流民离城门远些。
这些五城兵马司士兵都是衣衫褴褛,身子比森悌还要瘦,很多人鼻尖挂着晶莹剔透的鼻涕。
袁崇焕骂了几句,脸上露出悲天悯人表情:
“想我大明首善之区,怎可龌龊至此,实在有碍观瞻,有碍观瞻啊!”
身边站着个瞎眼算命先生,见袁崇焕身穿神色蓝罗袍,青罗衣缘,圆领大袖。
又听袁崇焕一口塑料大明官话,便知这位老爷可能是进京会考的外省举人,一脸殷勤道:
“老爷是南方来会试来的,观老爷气质,便知是富贵之相,看这天庭饱满,这魁梧身材······”
袁崇焕打断瞎子,伸手从袖中摸出枚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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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钱放在算命先生眼前,瞎子眼睛立即睁开,接了钱,连连道谢。
“为何流民都站在这里?”
算命先生得了钱,便向袁老爷解释起来:
“老爷,这都是等着要进宫的阉人,城外有更多,昨日兵马司的人说快有六千人了,”(1)
袁崇焕满脸惊愕,诧异道:
“等着进宫?你是说他们是阉人?”
“是的,老爷,您从南方来,自然不知。这些都是自阉之后,想进宫谋个差事的人,每年都有,也不是啥新鲜事儿,”
森悌在旁边听得哆嗦,这书童今年刚满十五,正是挥刀进宫的最好年华。
“老爷,我怕,”
“滚!”
算命先生见今日遇上个大善人,便盘算着怎么从袁崇焕这里再搞点钱。
他脸上露出悲苦之色,抬头望向东北辽东方向,低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