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连忙回答道:“是啊!沈医生,我们市局的刑警都气疯了,这么个罪犯不能绳之以法,最后扔进精神病院关个几年再回到社会,能让那些死者合眼吗?”
“哦!”我点了点头,“李昊,给我一份案卷卷宗,我拿回去瞅瞅。”
小雪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接着从她的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李队已经给你备好了,就等你开口。汪局也说了,沈医生你疾恶如仇,不会真不管咱市局的大案子的。”
我也笑了,白了我身边开车的李昊一眼。李昊一张脸还是猪肝色,没从愤怒中走出来。我伸手锤了一下他的手臂:“行了!李大队长,消消气吧,现在好好考虑下请我去哪里吃饭吧!”
“行,吃饭去,吃饭去。”李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反正这段时间文戈在学校,最近辅导几个研究生出论文,忙着呢。我俩正好逮着这个时间好好聊聊。”我回答道。
“那你刚才……哈哈!那你刚才怎么说她怀孕了?”李昊说这话时,露出有点奇怪的表情。这一点我并不意外,不止他,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在我说到文戈时都露出这样的德性。
“早着呢!”我微笑着回答道。
就在我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李昊的手机却响了。他瞟了一眼,嘴里嘀咕道:“给局里说了,忙了这么久,说好这段时间让我放松一下,一般的案子不要找我。得!现在又打过来了。”
他接通了电话:“喂!偷单车的案子不许找我!”
小雪在后排座吃吃地笑:“前天市委院里丢了台电瓶车,陆市长夫人跑到市局点名要李队亲自去破案,队里这两天天天拿这事笑话他。”
我也哈哈笑了,眼睛却偷偷地瞟向李昊,只见他眉头皱了起来,最后嘀咕了一句:“知道了,我马上到。”
李昊放下了电话,把车停到了马路边上,接着扭过身子来,表情非常严肃地对我和小雪说道:“梯田人魔又作案了,队里的兄弟已经赶过去了,我和小雪现在也要过去。沈非,跟我过去看看吧!”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重重地点头:“走吧!”
路上他俩都没有说话,李昊把车开得很快,入夜以前抵达了市郊某个废弃的工厂外。那里停了好几辆警车,李昊拉开了车门,我却对他摆了摆手:“我不进去了,就在外面等你吧。”
李昊犹豫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忍住了,他冲小雪招了下手:“走,我们进去现场吧!”
我并不是刑案的侦破者,我只是一名医生,一名普通的心理医生。我没有责任与义务去凶案现场采集各种信息,我想要了解与洞悉的,只是那位叫作邱凌的凶手。
我一只手放进我的公文包里,触碰着那包卷宗。李昊下车前非常自觉地把车上的收音机关了,让我能够有一个相对安静的思考空间。我缓缓闭上了眼睛。于是,我的世界变得恬静,手指接触到的卷宗,就好像连着我大脑的一个u盘,大量的数据即将被我读取。但是,在读取之前,我想要抛却外因的左右,对邱凌这个人进行一个初步的定位。
岁,独子,有一份稳定并收入不菲的工作,不需要为生计而头疼。他有固定的异性陪伴,所以他的性生活是有规律性的,不需要宣泄内心深藏着的兽性。未婚妻即将生产,父母也都健在,那么,他有他要承担的对于家庭的责任,不会轻易去冒险,打乱自己本来平静的生活。
我继续深究邱凌的世界——目前我所看到的这位犯罪嫌疑人在现实生活中呈现出来的种种,显示着他有一个相对稳定并不会率性的意识世界。那……他意识深处的潜意识世界,又是什么模样的呢?弗洛伊德认为:人的意识是由两个部分构成,一个部分是我们被社会常规所控制着的意识,另一个部分却是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潜意识。两者之间有一道门,控制着这两种意识对身体的左右。
很多我们在人生中所经历的、看到的、接触到的认知,被这扇门分隔着,我们选择性地把一部分认知放进门里,便是潜意识深处。我们所体现出来的意识这一面,只是我们作为这文明世界里一员的一面。也就是说,潜意识里有一些可能我们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是在不经意间被灌输进去的,只是,这些东西被我们选择性地掩埋着。
邱凌,他的潜意识里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如果说他真的出现了多重人格的心理疾病,那么,是什么导致他分裂出了另一个梯田人魔邱凌呢?这位凭空出现的嗜血的邱凌,又为什么会从他潜意识深处溜出来,进而控制住了他的身体呢?
我不知道我这好像老僧入定般的遐想经过了多久,李昊那大码皮鞋踩在地上“踏踏”的声音,把我唤醒。我扭过头,却只看到了他一个人。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好奇地问道。
“等会还要回来,先送你回去吧!”李昊依然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