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六郎已然有后妇,她劝谏无用,还被女郎要求共同以谋策来对谢夫人所遣的豪奴甲士进行遮蔽。
楚卫铆也在意识到那妇人所言的皆都是真相,心中未曾有愤怒,仅是对她的叹息与无奈。
雪簌簌落了起来。
楚业绥一双漆眸中倒映着无数雪点,他不露辞色的无声吐息,似乎是因这事给困扰不已,在思量过后,从奴僕手中接过所撑开的十二骨罗伞,沉默步入雪中。
楚卫铆而后也撑伞前去。
随侍忧心女郎,随从在后。
从玄都观离开,未乘车驾。
男子几人与部曲侍从徒步至不算精美的室庐。
随即,楚业绥看向左右。
随侍迅疾去叩门,而后吴郡陆氏的奴僕,见是随侍楚妙意左右之人,毫无警戒之心的退避一侧,然在看到不远处所站的男子以后,当下要关门。
但博陵楚氏的部曲侍从已然将其擒获。
楚业绥漠然瞥去一眼,抬脚缓慢步入门庭,然后在中庭停下,缄默的望着不远处。
开阔堂前的樟木地板之上,置有四足黑漆几案、猩红的炭火、又在几案东西两面设有坐席。
一男一女席地对坐,欢笑不止。
楚妙意率先察觉有人在注视,好奇去寻,最后终于见到在赭色深衣下,外搭黑绒裘衣的男子,威严溶于其平静的眉眼。
她肃然敬惮的面朝男子所站的方向:“长兄。”
楚业绥履雪而过,对其置之不理,看向东面之人:“你家中有夫人即将产子,居然敢诈欺我家妹来此,欲致其失行,意气不小。”
陆六郎从席上起身,以身体将楚妙意护住:“楚令公,我与妙意是举案齐眉。”
楚业绥嗤笑出声:“举案齐眉?”
他以言冷静驳之:“昔日崔夫人欲遣返我家妹,你对崔夫人是‘敢不承命’,如今居然与我言‘举案齐眉’,梁鸿、孟光是恩爱和睦的夫妻,然你的妻是陈夫人,那她是何地位?或是于你心中,举案齐眉不是将其纳为正室夫人,而是违礼义,弃伦理。”
最后,陆六郎钳口结舌。
不敢再言。
见光耀不再,惟恐女子还在家中等自己,楚业绥懒得与其纠缠,眸光凛冽的看过去:“以略卖罪把他送往京兆尹。”
略卖人为妻妾子孙者,黥面,徒刑三年。
楚妙意闻言,迅速从男子宽厚的身躯后走出,声音哽咽:“长兄不要送他去京兆尹,此事并非是他欺诈,是我自行而来。”
楚业绥虽然数载未在国都,但亦深知家妹的性情,平日怯懦,而倘若有人鼓动,又比所有人要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