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这些日子,楚业绥消瘦不少,伸手接文书时,也能窥见其指节泛白,青筋瞧得一清二楚。
他淡淡瞥完,问道:“太子可有被牵扯进来。”
王烹摇头:“这几日,建邺那边送来的尺牍都并无提及。”
虽然人离开建邺,但男子在那里留有后手,自从来到这里养病后,消息便由广汉郡的他来全权接收。
一件大事落地,楚业绥眉眼松开,低垂黑眸,把文书折叠回原样,付诸一笑:“不亏是有比干挖心之志的人。”
太子是自己的万不得已之策。
若太子出面,便证明他和太子私下有所联系,这盘棋将会彻底变乱,不论是他还是太子,在天子面前行走都会更加艰难。
王烹一边把文书重新放回怀中,一边忧虑开口:“可天子只给我们三月期限,这一仗能赢吗?”
近四个月来,他们完全就是被对方牵着鼻子在走。
“下月便能回到建邺。”楚业绥抬眼,从窗边走开,凛冽开口,“我已知道他们背后之人是谁。”
王烹惊了下:“谁?该不会是那些世族”
楚业绥拾起被压在竹简之下的佩巾,他不经心的用手轻拂而过:“我所有谋策都能被对方给破解,你觉得还有谁?”
王烹恍然大悟,男子这些年只在隋郡做过郡相,隋郡主要防御的便是西北的突厥,就连那些叛军也都有突厥人在背后。
突厥百年前被打到一蹶不振,被迫和他们议和,最近这些年恢复过来后,越来越不安分。
出身于太原王氏的他立马就想要去告诉自己父亲,可当意识到如今身处于西南后,又冷静下来:“但西南位处我国境内,突厥便是指挥着这群叛贼攻下这些郡又有何用?难不成还想要建立国中之国?还是笃定他们能够由此郡张开大口,吞噬掉我们的国土?”
楚业绥过去将另一边的窗牗也给推开,重新看向对面的高山,那些人便像西南的蛇虫般隐匿其中:“他们意不在蜀、巴、广汉三郡,更不在那另外两郡,而是另有所图,现在所做也仅是想要消耗我们的兵力,迫使我们再继续从周边郡县调兵,尤其是凉州郡。”
他一双黑眸沉下:“好让突厥从此郡踏入我国境内。”
来西南的那日,收到的两封文书中,有一封便来自隋郡,王桓在上面说附近突厥大军有异动,他们立马戒备,可长达近一年时间,都不见侵犯边境。
隋郡位处西北,隶属防御突厥的重要郡县,此郡由征虏将军自治,算是郡国,可置相国、司马此类官职,太原王桓这支,因先祖封为郡国公,从立国起,便驻守在此,早已熟悉突厥特性。
自王桓镇守以来,重创过他们一次后,这二十几载来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而凉州郡兵力凶悍且多,只是世代传沿下来的守军将领之职,如今是个无能之人担任,且还完全不熟悉突厥。
在接连受到挫败,养病期间日夜驻足在此,看到这些畔贼的通讯方式时,他才联系反应过来。
王烹缓了好久,本来只是围攻叛贼,却突然变成与突厥的战争,如果这里处理不好,必定又要陷入战乱。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男子:“可有应对之策?”
楚业绥负手,指腹轻抚着佩巾,若等人出招,永远只有被动:“留出主力一万,其余四千兵力分成四队,两队分别进攻巴、蜀两郡,还有两队埋伏在途径这两郡的道路两侧,先攻打巴郡,营造出我们大部分兵力都聚集在此,引得另一郡的叛贼来救援,此时蜀郡防御薄弱,主力过去直取即可,当他们反应过来,必定会原路返回,埋伏的人则需在半路阻拦,但绝不可恋战,适可而止。”
“依照此法,便可收复巴、蜀两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