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砖石之上,浅浅积着清澈见叶影的洼水。
两侧青草勃勃,白蚁成群绕高树。
忽又有踏水声传来,接着洼水激起白花。
一人,两人。
他们上阶后,右转入相通楼宇重屋的甬道,疾步走过数根圆柱,抵达这处屋舍群中最大的一间居室。
但又在室外停下。
由随侍先入内见告:“夫人,高平郡那边派遣了使者而来。”
萧氏坐在编有绮纹的竹席上,头上只有简单的金饰,靠着身侧的凭几,面南而望庭院,享用着侍婢用扇送来的冰凉:“为何而来?”
随侍如实应答:“只说是阿郎所命令的。”
萧氏闻言,掌心撑着凭几,慢慢正坐。
自前朝伊始,天下权势的分配便始终在变,以往能在天下这盘棋局中与各方势力的郗氏如今却急需用女郎婚姻来重新与其余士族架构起一条共同利益,试图重入权势纷争,使宗族昌盛。
此次与博陵楚氏的婚姻便是一次时机,郗家尤为看重,且家中最小的郎君已及冠,听闻上扬郡掌管兵马的郡长史之位将要空置,士族都已虎视眈眈,其欲逐逐。
郗家也不例外。
只恐是为了此事来催促的。
她屏气以待:“命他进来。”
随侍应诺。
待室内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随即又响起。
萧氏转头向西看去。
使者径自走到妇人面前,一手撩起下裳,而后利落低头跪下,双手奉上手中的一根尚还泛着青色的竹简:“夫人。”
萧氏心切的伸出右手直接夺来。
见状,旁侧的随侍亦十分机敏的观察着妇人神情,然而却见夫人竟面有悦色。
不过转瞬,萧氏手肘一折,掌心落在身前,顺势也将尺牍所书遮掩住,笑着与使者言道:“我还需与谢夫人、郗夫人辞别,你且先在建邺寻处馆舍住下,明日再随我的车驾一同回高平郡。”
使者不敢推却,应下“唯唯”后,欲要往外退去。
但刚至门口,又见一人。
他连忙揖了一礼:“女郎。”
郗雀枝望着这人思量少顷,意识到他是郗氏的家臣后,颔了颔首,而后昂起头颅,迈步径直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