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狄霄所料,从拔都儿部王城到冠京,哪怕路上再急再赶,也要至少三个月,再加上队伍里还有不少女眷,这一路,硬是从初夏走到年末。
队伍走走停停,每到一座新城,都要在当地停上一两天,叫族人们走走看看,也不枉这一路辛苦。
他们来时有四皇子跟着,无论到哪座城,都很方便进出,可等他们返回草时,没了四皇子担保,就不一定能这般自由了。
所幸四皇子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在一些景致优美的地方,他带着宁湘消失的时间更久,哪还有立场责怪旁人耽误事儿。
望着时常脱离大部队的宁湘,明窈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疑不定,慢慢变成坦然,到最后逮着落单的宁湘,还能问一句:“咦,四皇子竟然没在吗?”
宁湘无言反驳,只能躲着她走。
转眼间,队伍终于抵达冠京城外。
在经过护城河时,明窈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她遥遥望着远方滚滚河水,忽然唤了狄霄一声。
等狄霄驾马过来,她又闹着让男人上马车。
狄霄纵着她,什么也没问,旋身下马,又一头扎进车厢里。
就在他坐下不久,明窈已经从对面蹭到他身边,两人的膝盖碰在一起,依稀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余热。
明窈掀开车帘,指了指远方的护城河。
她说:“那条河是护城河,从冠京城内,一直向外绵延百里,然无论春秋冬夏,河水始终冰凉,冷得刺骨。”
说这话时,她的神色格外平静,没有了当初的愤懑悲痛,就好像一个旁观的外人,清清冷冷地道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事实。
不知想到什么,明窈浅浅一笑:“反正我是再没有勇气跳进去了。”
狄霄是个很好的听众,哪怕他心里已翻起滔天巨浪,可他从来没有问任何问题,无论是现在,还是几月前。
只要明窈说,他就听。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明窈侧过身子,将额头靠在狄霄肩膀上:“狄霄,你抱抱我。”
男人坚实滚烫的臂膀将她整个人环起来,稍稍一用力,就叫她的位置变化,从狄霄身边,变为坐在他腿上。
明窈能清晰感觉到,箍在她身体两侧的手臂越来越紧,已经有点点痛了,可她什么都没说,只管靠着狄霄,缓缓平息着自己的心绪。
从冠京京郊,一直到城门处,狄霄再未下过马车。
马车外只有族兵在赶车,原本守在守卫的人也被他赶去了远处。
而车厢里,则时不时响起明窈的低语,没有什么逻辑,也没有什么顺序,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像在讲什么小故事,又或者只是一个单纯的、带着点神奇和灵异色彩的神话。
明窈说:“我不是大越的公主,其实我只是一个被故意抱错的孩子,在我人生的前十八年,更多人叫我……明四小姐。”
时至今日,明窈也不明白,为何在她跃下护城河后,能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她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相貌,有着相同名姓,偏又不是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