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气度过去的那一刻,无数支蔓上瞬间长出了米粒般的血色花苞,而后极速长大,餍足地铺张开来。
而当花盈他们察觉到百目花的气息,极速赶到百花窟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铺天盖地的血色蔷薇穿透无数魔物的心脏,尸体在花苞间堆满了一地。
可藤蔓似乎厌弃极了那些尸体,将来者随意抛在一边后,转身争先恐后地攀上某个人的肩膀上。
那被藤蔓包裹的似乎是个男人,看后背宽阔而有力,可蔷薇刺牢牢地嵌在他的手臂和侧颈中,如此危险的一幕,他怀中的蔷薇花妖却像是在索吻。
艳丽的,美到危险而夺目的妖,失去理智地吞噬着猎物。
众人瞬间了然,自以为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一个身体健壮,符合花妖审美的倒霉蛋或是被美色所诱,或是因其他缘由,被遗迹中幸存,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妖皇所蛊惑,吞噬了精气和骨血,即将堕入万劫不复。
虽然不知道区区血蔷薇为何能达到妖皇级别,但那处发散开来的极度危险感还是让几个人下意识想后退。
但城内的百目果已经被之前那个魔修男宠垄断了,如若现在离开,那柳无的眼睛可能就真的没救了。
众人一时陷入了犹豫,而正是这短暂的犹豫间,那进食的藤蔓似乎因愉悦而晃动了几分,恰好让他们看清了那个花妖的面容,而后几乎所有人瞬间便愣住了。
——那是凤清韵。
是不久前,一剑挡住慕寒阳,在道侣大典上悍然抛下仙宫一众弟子,转身和魔尊回到魔界的麟霜剑尊凤清韵。
……他怎么会是吸人精血的蔷薇花妖?!而且他怎么会在这里?!
花盈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在她的记忆中,凤清韵永远都是得体的、温和的、内敛的。
哪怕是钟情于慕寒阳,他表现出来的也永远是克制,是尊敬和爱慕。
凤清韵和慕寒阳在一起三百年,仙宫众人皆知他没有开过花,甚至连他本体是什么都不知道。
自凤清韵化形后,连慕寒阳都少见他的本体。
故而大部分仙宫弟子仅知道凤清韵本体是灵植,只有极个别亲近弟子,比如花盈这种的慕寒阳亲传,才知道凤清韵是藤蔓类的灵植,而除此之外,并不知道真实情况。
她从未见过凤清韵真正的本体,也从未见过他像这样……于非人的诡艳中带着说不出的危险。
花盈想骗自己,这只是故意幻化作凤清韵模样的花妖而已,但她毕竟元婴修为,哪怕站得离那边有一定距离,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
——那就是她的师叔凤清韵。
花盈在心底陡然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嫉妒和酸意,她带着压不住的恶意想到,师尊说的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族果然是这种非人又无心的东西。
凤清韵在仙宫那么久都装得温润如玉,恍若无害,一进魔道便把持不住,堕落后现了原型。
其实花盈这种略带扭曲的想法倒也并非完全错误。
凤清韵从小在剑尊的教养下长大,而钟御兰属于标准意义上剑修中的剑修,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养孩子,尤其不知道该如何养妖族。
她本人是苦修出来的,便以己度人,照葫芦画瓢地教凤清韵克制本性,坚守剑道。
莫说天道死后三千年,便是以万年的尺度衡量,也没听说有哪个妖修能修成剑道的。
可凤清韵做到了,他就那么按照剑尊的教导,全凭意志力压抑本能坚持苦修,一路修到了渡劫。
以凤清韵三百年便跻身渡劫的实力,恐怕谁也想不到他本体居然是株发育不全,连花苞都没长出来的血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