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小院内,晚间风寒。
崔娇月抱着枕头入睡,一个翻身,身上的棉被朝着床边滑了下来,凉意袭来,让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半睡半醒间将被子拉上了。睡梦中,宋轻舟过了乡试,拉着她一同跪拜了四夫人,九郎在旁边撒着喜果,只一个转眼,她与宋轻舟已成了夫妻,香叶在一旁温着茶,两人出府立户,更是一番逍遥自在。
“爹娘,阿姐,今后月儿也有自己的家了。”说了一句梦话,崔娇月继而沉沉睡去。
那日刺客一事,终于尘埃落定。
魏太守不知从何处巡查到了三个犯人,仅过了一次堂审,那三个犯人竟在牢狱中畏罪自尽了。府衙匆忙派人到宋家报信,只说是这几人是山中匪贼,一时头脑发昏,竟想着绑架探花郎要赎金,幸而未得手。
“什么山匪,不知道从哪儿抓的替罪羊。”陆恒墨饮了口茶,这话鬼才信呢!
对于宋长霖而言,信与不信都不重要,如今这事能被压下来,刚巧证明陆远山与魏青有染,“看来你二叔的手伸的够长,连魏家都要帮他几分了。”
“帮?我瞧着更像是狼狈为奸。”陆恒墨冷哼一声,随后又提了一句,“对了,今年京城来的主考是魏家一手提拔的门生柳如初,与你一届,只不过人家可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先前还不得圣人重用,如今倒是一举成了主考官了。”
“宫里那位,怕是耐不住性子了。”入京多年,宋长霖与柳如初打过几次交道,才学斐然,可品性卑鄙。为攀附权贵,休了发妻,娶了长宁侯魏旭的嫡次女为妻,却不知圣人最痛恨薄情寡义之人。“圣人既提拔他,且看他能走多远吧。”
长宁侯乃三代世袭的爵位,宫中得宠正盛的娴妃为其长姐。如今,魏家持重兵驻守关外多年,一年前外敌入侵,长宁侯世子战死沙场,长宁侯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气血攻心,重病不起。娴妃日日以泪洗面,圣人特下旨准许长宁侯回京调养。
然,十万魏家军不可群龙无首,暂且由镇边大将军上官迟接手。
“你母亲的身子可好些了?”宋长霖望了一眼陆恒墨,见他懒着身子,瘫倒在椅上的样子,心中觉得十分碍眼。
“自父亲去了,就未曾好过。只念着给我娶妻生子,说是我娶了妻,她就能安心去了。”是陆恒墨耸了下肩,“我才不要娶妻呢!那些女郎整日里矫揉造作,实在无趣啊。”
“你若是心中有人,如今还能自行定下来。等入了京,你就没得选了。”宋长霖将话说尽,提醒了一句,“不过,你那四姐姐若是真嫁去了王家,怕是入了泥潭。”
提到陆婉盈,陆恒墨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这位四姐姐是真心敬重他,可惜不是他的亲姐姐,“日后,若能护着,便护着一些。若不能,那再说吧。”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他一个堂兄做不得主。这世道,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关要过。
对面,一街之隔的崔氏茶坊内,茶香袅袅,人声鼎沸。
在外头排队的,皆是来参加今日品茶宴的广陵才子。五月将至,正是新出好茶的日子,更是为的一个好兆头。
“每日仅二十份状元茶,先到先得,先到先得嘞!”李掌柜看着外头大排长龙,见有人插队,差点儿打起来,连忙跑出去,小声拉着两人劝道,“两位公子,莫要冲撞。这今日没了,还有明日呢!咱们这状元茶虽每日限量,但咱们可是日日补货,包管每个人都有。”
一时间,茶坊内挤满了人。崔娇月带着围帽,白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只静坐在二楼的账房内看账本,敲得一手好算盘。香叶趴在围栏上,笑道:“今年的茶客,看着比去年多了许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