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雕塑的面前,指尖仿佛缠绕着来自田野的风。
男人的膝盖半撑着地面,与土地进行完美的贴合,同时双手往下反绑,头也微微垂着,一切都是向下的。可是给人的感觉确是灵魂轻盈地贴近地面,滑行,当吮吸足够来自土地丰盈的灵气以后,又缓缓地向上升华,最后到达一种超脱尘世的平静。
做完以后,颜湘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也松了下来。他找了个小桌子,把脑袋靠在上面,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想着睡一会,就一会。
醒了就开始打包雕塑,明天要送到展览的后台去,可以顺利展出了。
只是松下的这一口气,再也没能凝起来。
从第一次住院出来,颜湘从头到尾没有就好好地休息过,一直靠展览ddl这件事吊着一口气,全凭意志力硬生生地挺着。
如今活干完了,也没了盼头。整个人都散了,想永远地睡一觉。
颜湘头靠在桌子上,两手垂下,静静地听着心跳声震耳欲聋,缓慢又沉滞。
连手机响了,接电话也很困难。
放在稍远处的电话响了一会,无声地停了两秒钟,又再次响起来,似乎不接电话就要一直打一直打,打到接为止。
颜湘咽了一下喉咙,无力地抬起头,够到手机,滑动,然后身体不动,脑袋转了九十度,耳朵朝上,把电话放在耳边,小声地:“喂。”
“在哪。”
是蒋先生。
声音低低地,咬字缓慢而低沉,有种摄人心魂的魄力。
颜湘说:“东海湾花园,车库。”
“做什么。”
颜湘舔了舔嘴唇,想把脑袋从桌子上直起来,但是没有力气,明明没喝酒,但是头晕晕的,很想吐。
颜湘老老实实地,声音更小了,垂下眼皮:“做雕塑……你答应过我的。”
蒋荣生似乎笑了一下,“你紧张什么。”
“没紧张。”
蒋荣生淡淡道:“我发现你嘴很硬。颜湘。”
颜湘在接着蒋荣生的电话,却已经集中不了注意力。他精神开始涣散了,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很冷。
热水袋已经失去温度了。
颜湘的心脏疼得瑟缩了一下,他双腿撑在椅子的横条上,弓起腰,抱住了自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