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棚有了收获,唐维安打算将已经成熟的蔬菜收割,先卖出去一部分,试探行情的同时也能回一回血,唐沭却不同意。
“现在拉出去卖的话,没办法做到利益最大化,而且销售周期也不会短,再等上几天,到时候这一批蔬菜绝对可以挣不少钱。”
唐沭没有详细解释,唐维安听得懵懵懂懂,他是觉得刚成熟的蔬菜是最鲜最嫩的时候,再生长下去的话口感肯定没有现在的好,但唐沭一再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谁让这大棚是唐沭掏钱盖的呢。
很快过了腊月二十,距离一九八四年的春节只剩下了不到十天时间,唐沭这才让唐维安将所有的蔬菜采摘收割,他跟邵先军则赶回县城寻求运输方面的门路。
这时候年关将至,运输站早就进入了放假的状态,唐沭找过去的时候,站里除了两个值班员之外没有一个工作人员,十几辆卡车停在大院里,车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显然年前是不可能再开动了。
面对唐沭递上来的香烟,值班员很是不耐烦地伸手推开:“不是我不帮忙,你们进门的时候难道没看见贴在外面的告示吗?现在司机全都回去过年了,你让我去哪儿给你们找人来开车?”
唐沭跟邵先军就是两个嘴上没毛的小青年,又拿不出单位里出具的介绍信,值班员怎么可能会搭理这两个什么证明都没有,却跑来狮子大开口,请他们调车的毛孩子?
在运输站里软磨硬泡了大半天,无果,唐沭与邵先军只能另想办法。走出值班员办公室,唐沭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吐沫。
现在各行各业都没有一点危机感的吗?后世里那些物流公司可都是一直忙到大年三十都不带打样的啊。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邵先军其实早已预料到,但他也不甘心只能用两人之前商量的最原始的办法:“难道咱们真的只能用三轮车一趟一趟往城里送?”
要知道华阳镇距离江城县可是有足足三十多里,如果是蹬三轮,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半天时间,而且有一段土路本来就不好走,现在又因为下了雪之后冻上了,走在上面跟滑冰差不多,需要拉着车步行才能通过,真要是这么运,用不了两趟,他们就得累死。
可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如果不把蔬菜运出来,他们这小半年就是白忙一场。
“抱怨有个屁用,走吧,还得借车去。”
两人一路抱怨着出了运输站,远远瞧见马路对面一女三男四个人正朝着运输站大门走过来,看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就知道这是来运输站找茬的,未免伤及池鱼,唐沭赶忙闪向一边把道路让出来。
在与四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唐沭轻咦了一声:“这是马前进的媳妇儿和三个儿子吧?”
唐沭没有认错人,来运输站闹事的正是马前进一家子。
他媳妇儿本来就没有工作,三个孩子都在念书,马前进锒铛入狱,家里就没了经济来源,原本他们还能从田启明那要一点维持生计,随着田科长的落马,这条路也行不通了。
家里的不正当收入跟值钱的东西都被公安机关查收,现在能卖的也都卖了,大儿子更是辍学打零工贴补家用,可惜整个江城县的人似乎都知道他老子是劳改犯,没人愿意给他活干,一家人坚持小半年,早已是家徒四壁的状态,百般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到马前进原来的单位求救济。
对此,运输站也很无奈,马前进是自己犯事进了大牢,运输站根本就没理由接济他们母子,一两次象征性的帮忙还行,三天两头来闹,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实在是被这不讲道理的母子四人闹得头疼,领导们纷纷选择避而不见,值班员更是见他们来了就将门反锁,任由他们在外面怎么敲都不理,就是一直装死狗。
见砸了半天没人应答,马前进媳妇儿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一屁股坐在办公室外面的台阶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信不信我们一大家子全都吊死在运输站?”
见母亲准备寻死,三个儿子也开始进入疯魔状态,反正都已经到了这幅田地,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