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身穿竹青色长袍,孤身一人立于市坊口,通身气度与这偏僻村镇格格不入,也不知他来了有多久,就那样站在一旁,目光温柔的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径直走向收拾整齐的箱笼,正准备将它们归置于独轮推车上。一地狼藉中,苏子言走了过来,接过我手中的箱笼,稳稳的放于车上。
直到全部放完,他才神色不明的低头说了一句:“这些粗活,该由男子来做,你的手是用来弹琴的,不适合做这些。”
他既然愿意出力,我又有什么不乐意的。索性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他忙来忙去。
最后一个箱子放在车上,他双手扶着把手,硬生生将他手中的独轮车拔高了一节,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愣着作甚,赶紧带路,我送你回去。”
我语气顿了顿。看了看那辆年幼时师傅亲自动手打磨,让我锻炼气力的车身,犹疑着问了一句:“你能推得动吗?”
听到这话,他愣了愣神,目光有些呆滞,手上使了些力气,车身纹丝不动,脸色涨得通红。
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极少数感到手足无措的时候,一时觉得好笑,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我笑,不知为何,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活脱脱像个傻子。
笑完以后,神色认真的盯着我的脸说:“顾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日后还是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我轻轻说了声:“你让开,还是我来推吧。”
回到杏花村以后,师傅坐在院子中的躺椅上,旁边放着一根拐杖。
看到我带人回来,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若不是腿上受了伤,依她的性子,恨不得飞过来抱住我亲上两口。
对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是的,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奇女子。
苏子言初到杏花村,若无意外,这也是他第一次体验村庄生活。
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一顿饭过后,已和师傅打成一片。
之后的那一段时日,他每日清早都会同我一起去上山打猎,而后再去青山镇摆摊,再帮我收摊。
直到后来,看到我手起刀落,给那些捕猎得来的野物剥皮开肚都能面不改色,一脸敬佩。
兴致所起时,还会亲自上手体验一番,只是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罢了。
看着他衣着华贵的站在那里卖肉,我竟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眉眼弯弯的看向他,笑着解释:“以前听师傅讲过一句话,师傅手中的刀,不是刀,是夺人性命的温柔刀,未曾想今日竟有幸得见。”
他面带疑惑的看向我,随口问道:“顾烟,那你呢,你手中的温柔刀又是为谁?”
我眼神坦荡的直视回去,看着他的眼睛:“苏子言,我和你不同,我们两个人没有任何交集的可能,这么长时间,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你每日只需考虑找哪个姑娘喝酒,我需要考虑的却是该以何为生。”
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知晓你会说什么,你会说我可以娶你,可嫁人以后被拘于后宅之中,从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更遑论你的家世,又怎会愿意让你娶一个孤女入门。”
“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你明白么?你从何处来,就该回到何处去,不要在我这里白费功夫,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