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木然接过,半晌才问:“姑娘也是参赛的?”
“我在明日下午场。”沐攸宁点头,眼见武场仍在整顿,便跟着几人往横街走。
朱繁翰见她并未生气,不客气地接过红薯,颇有点自来熟地对沐攸宁说:“那你可不幸运!”
沐攸宁把红薯掰开两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为什么?”
朱繁翰:“几大邪教的弟子都被分在第四场,也就是姑娘的那场,不知他们会使些什么下作手段。”
陈胜语气不满地附和道:“视人命如草芥,实在可恶。”
盈月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道:“都说正邪不两立,看来就算是混战,也免不过两道各自连手的局面啊。”
陶潜知道陈胜心中郁结,轻拍他肩膀,陈胜缓了缓,接话道:“姑娘所言不假,现实是朝庭纵容邪教作恶,非但不禁止这样的比武,更暗中怂恿正道人士出面相争,待两败俱伤时派兵捉人,落得一个好名声。”
此时的朱繁翰像想起什么般凑近陶潜,悄声问:“你知道师伯他们的事吗?”
陶潜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以示不知。
朱繁翰小心翼翼地看向陈胜,确定他听不见自己说话才道:“我们门派所在地偏远,便是有心打听以前的事也不容易,若、若我们趁着在云州向别派弟子问个究竟……”
“别。”陶潜不同意地道:“其他师兄当真会连仇人姓甚名谁也不知吗?显然是他们不愿告知,你素日惹师父生气的地方可多了,他不计较无非因为是些小事,但师伯的死说不定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还是别撞到枪尖上为妙。”
两人入门时间短,对于师兄师伯遇害的事更是知之甚微,虽在底下向其他师兄打听过,然师门上下怕勾起师父伤疤,俱不敢提及,仅道“那件事”幸存的弟子只有陈胜一人,因此对师父而言打击极大,劝二人勿再追问。
朱繁翰不死心,直觉这事定然和五年前的武楚大会有关,他还欲争辩,便听沐攸宁开腔将方才话题轻轻带过:“也是你情我愿罢了。”
盈月茫然看向沐攸宁,察觉到她的视线,沐攸宁斟酌几许,始道:“各大世家对武艺极度渴求,而同样的,朝庭国力外强中干,不想折损兵力就只能借用江湖人士的力量。”
听罢,盈月恍然大悟,哪有这么多正邪不两立,基本就是两道刻意维持的表象,平静无澜的河流下暗涌如潮,不论是以此为居的鱼儿或无意落下的枯叶都只能随波逐流,最终被卷入旋涡,拽至河底。
察出陈胜情绪不稳,众人也不好再议,转而聊起其他事。
沐攸宁吮着指头,把沾上的红薯肉吃得干干净净,思量再叁才开口问朱繁翰:“少侠是如何得知邪道会聚在哪一场?”
陈胜也显然未想过这问题,此番被提起先是一愣,继而问道:“是啊师弟,不是说如有泄密众弟子皆连坐受罚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繁翰嘿嘿一笑,向众人摆了摆手,故作神秘地与陈胜道:“师兄忘了我酒钱何来?自是有些……不太正当的门路。”
陈胜深感无奈,这师弟性子开朗,行事却让人一言难尽,碍于有外人在旁,他不便多言,只瞪眼看他以示不满。
朱繁翰收到师兄的眼神,顿时住口未再言语。沐攸宁眼看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歇了追问下去的念头,四出张望之际,竟见不远的糖水摊有个熟悉的身影,冬日里被烤得正好的红薯余香未散,浓郁的甜味叫人无法忽视,她心思微动,突然也想让他尝尝这个滋味。
赵清絃心有所感,与王粲说话之际分神去寻找那炽热的视线,只见那位俏皮的姑娘轻吮食指,甚至还刻意伸出粉色的舌头在上舔舐,朝他眨了眨眼。
他喉结上下滚动,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只觉得有一丝清甜的气息在他舌尖悄然化开。
冬日的甜酒温热,醪糟软绵,仅以舌头就能轻易破开,颗粒状的触感残留在口腔之内,暖酒黏乎乎地挂在齿间,无法轻易被吞咽下去,半碎的醪糟沁出了更浓烈的酒气,仿似少女纵情撩拨后所余的温香,经久不散,叫人躁动难平。
赵清絃鼻间一热,心知不妙,向沐攸宁做了个口型后就匆匆拉下披风,抬手捏着鼻梁。
此时并非露脸的好时机,他既应下了沐攸宁会让她玩得尽兴,自会信守承诺。赵清絃迅速打量她旁边几人,目光在陈胜身上停了瞬,很快就敛起神色转与王粲交付几句,赶在他们到来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