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倬行颌首:“他确非能顾全大局之人,然我与身中此药者有过接触,药效确是不容小觑。”
沐殖庭却在此时搭话:“她被下药后,可对你有所抗拒?”
猛地被打断,董倬行先是一愣,闻言看他,很快就意识到沐殖庭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在这紧要关头,这人的脑子竟还想着沐攸宁?
董倬行紧盯着沐殖庭的后背,眼底流露的尽是不屑,大概只有他觉得自己情根深种,所作所为俱为她着想,甚至,未能理解对方的不领情。
“当然有。”董倬行恶劣笑笑,把当时的情况稍加修饰,回答道:“还撑着被药倒的身体与我缠打,为的是等赵清絃来到。”
沐殖庭忆起她身护赵清絃的画面,一言未发。
董倬行和岳平相视一眼,复收回视线。
不,根本就不是情爱,那是种病态的情感,让人难以喘息,无法逃离,由心地抗拒。
其实他也没资格对此指点,口里说得再是冠冕堂皇,实际却与沐殖庭同一般的自作主张,那样的结果他当是再清楚不过,最终只会酿成无可挽回的悲剧。
他到过沐瑶宫,也在沐殖庭的命令下与未下山时的沐攸宁接触过。
深山狩猎会布下重重陷阱,她总会静静守在一侧不露声色,仿似未有看见猎物投网。
她的眼眸是那么的澄亮,看到的景色又岂会局限于短浅狭窄的深山之内?
就像最优秀的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喜上眉梢,她也是高兴的,为了能待在视野辽阔的山上饱览天际而高兴,为了能在树缝中远眺未曾到过的远方群岛而高兴。
直到前段日子的重逢,他才真切知道沐攸宁始终未变,不论是她所追求的,或是她待人处事的态度,从未变改。
她仍旧那么讨厌束缚,正如在他执意与她双修,知晓无法占去上风时,会宁愿同归于尽也要挣扎一番;也正如她早猜出沐殖庭身份有异,并非顾及什么选择不去说穿,而是比起她想要的这通通都不值一提,看上去才会心平如镜。
待她,只需付以至诚的心,轻易就可将她揽入怀中,像他和沐殖庭这样步步计算,不过是种把她愈推愈远的方式——纵使她未曾显露。
“教主。”董倬行才唤了声就被岳平打断后话,他向董倬行投去制止的目光,仅道:“药效始终未明。”
沐殖庭并未动怒,也不知是善于掩饰还是当真不再在意,开口时神色平静:“我知道。”
岳平显然不想他继续为沐攸宁所困,再叁劝喻:“教主,事到如今,知晓了又当如何?仅是徒添烦恼罢了。”
沐殖庭眸色微暗:“不过是想确认她的反应与我所料……差去多远。”
岳平摸不清他的想法,恳切提醒:“教主,望勿忘旧恨。”
“我没忘。”沐殖庭站了起来,声音比方才要冷上几分:“沐瑶宫所习之道最是无情,若她还念着师门情谊倒可既往不究,如今小师妹是坚定和我疏离到底——”
“那就如她所愿吧。”
但见他神情严肃,不像为情所困之人,岳平这才松了一口气,递出那份名单,眼神定在董倬行身上,唤道:“董长老。”
董倬行挑眉看他,似是在问为何越过沐殖庭来作出命令。
沐殖庭并未斥责,反倒顺势吩咐:“接好,恒阳教的人偶全交予你和大祭司控制,别让我失望。”
董倬行无声一笑,他不像大祭司能使用法力,这样的安排谈不上信任,更多的是要他耗尽内力来助大祭司,稍有不慎就会沦为废人。
无情的,又岂止沐攸宁一个?
他面上未显,顺从地应下:“好。”